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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当年过年 [打印本页]

作者: 陈芬    时间: 2016-2-15 11:12
标题: 当年过年
当年过年

          陈芬(亭湖)


  又过年了。每到过年,我总是想起过去过的那些年,总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你们小孩子年年巴过年,我们大人年年怕过年。年关年关,过年也是一关哪。

  至于母亲说的关,我当时并没领会其中的含义。我们眼巴巴的盼过年,就是因为过年才有新衣服穿,有饺子吃,还能拿到长辈们给的一两角的压岁钱,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呀!过年为什么叫年关?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这么问母亲,因为在我的心里真的没有这个概念。家里再难,也不过就是粗茶淡饭、衣服破旧些,也不至于等于过关呀。母亲没说多少话,只是舒展眉头朝我微微笑了一下。

  我记得有一年除夕的前一天,漫天大雪,几个小调皮兴趣盎然的在我家门外打雪仗,一阵冷风吹进门来,把炭炉的火苗撩得‘呼哧呼哧’乱串。水壶里的水开了,热气推得壶盖噗噗作响。母亲好似没看见,两眼不时地向门外看。漫天的大雪在北风的助推下,满世界地飞舞,把路和房顶都盖得白茫茫的一片。我知道母亲心里惦记着在供销社上班的父亲。每年过年,父亲都是很晚很晚才回来。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还没放假,真是一年忙到头哦。母亲的话语里,我听出母亲的心里既是埋怨又是心疼。

  天已经黑了,我们姊妹几个围在炉子旁边,眼睛时不时的瞅着桌子上的饭菜。锅里热腾散发着清香的山芋粥,和桌上雪里蕻,这些,早就勾引得我们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母亲手里纳着鞋底,听到门外有动静的时候,总是微微地起身向外探望,然后再轻轻地坐下,一次又一次。我知道母亲是在等我父亲。终于,父亲的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门口响起了,我们雀跃去冲出门外去迎接父亲。父亲有个习惯,总是在靠近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摁响自行车车铃。他说这样家里人就知道他回来了,他相信自己铃声是独一无二的,家里人一听就懂。

  父亲把自行车停进屋里说,心里急着要往回赶,一路推着走还摔了几个跟头。姐姐利索的忙着擦自行车上的雪和轮胎上的泥土,妹妹帮父亲啪打身上的雪花,弟弟在父亲带回来的帆布包里乱翻,母亲拿了毛巾拂去父亲头上的雪然后拿碗盛粥,嘴里埋怨:路滑,叫你别着急,快喝些热的暖暖身体。弟弟手里抓了父亲包里的钱大喊,姐姐,姐姐,我们有压岁钱啰。就在这时,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我们足足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么晚了,谁呀?弟弟赶紧把钱放回父亲的包里,小小的他知道,压岁钱得藏起来,不能被别人发现了。来人是邻居王大妈,她脸红的像块红布,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我看见你家陈大爷回来了,一直在等,实在是难为情,家里到现在还坐个债主,是我老娘生病欠下的药费,你说这年跟岁底的医生自己上门来要,我家实在拿不出来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想请你两口子帮帮忙。父亲看了看母亲,迟疑了一下说:“邻居家边的,不要客气的,年关年关,哪个家里不是一关啊?这个月工资刚领到,就二十四块,要不借先你十块?你看行不行?”母亲眼里有了一些复杂,没吭声。王大妈连连点头,用不了用不了,就差人家八块。拿了钱,王大妈到巷子口转了一圈又踅了回来,说,要不请陈大爷把那二块钱也借给我吧,我想买点礼物带给我老娘。这次,是母亲掏给她的钱,手绢一层一层再一层的扒开,都是零钱。是父亲刚交到她手才收叠起来的。我看见,母亲给钱的时候,手有些抖,动作却很麻利。

  王大妈走了,我掩门的时候,发现门外还是漫天的大雪。尽管下雪路不好走,但我心里还是热乎乎的,因为,又过年了。


作者: 饕餮先生    时间: 2016-2-15 19:08



年年过年,如今过年非当年……

作者: 子墨    时间: 2016-2-15 19:23
很佩服您,写出了每个年代的生活画面。细致温馨,引人怀旧而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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