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城作家刘庆宝童年渔趣记忆系列之五——打冻鱼 - 新盐城乐聚社区

记得小时候，家乡湖荡地区的鱼特别多，特别是湖边的芦苇滩上，鱼群争食，鳞光闪闪，宛若夏夜天空中点缀的繁星。
寒冬数九，广袤的芦苇滩上只剩下露着头的柴桩、茅草和蒲根。几场风雪过后，大纵湖全被冰封，穿行于芦苇滩的七沟八汊和浅水滩就成了草鱼、黑鱼、昂刺、虎头鲨觅食避寒的好去处了，这正是打冻鱼的好时刻。打冻鱼的工具只是一个木质的榔头和放鱼用的小木桶。木榔头是桑树段的，长约45公分、直径约20公分，从一端斜凿一条孔过半，插进木柄，就像斜伸的一只脚穿着一只大鞋。记得儿时，每当吃好早饭，父亲扛上榔头，我拎小木桶，父子俩冒着凛冽的寒风，直奔大纵湖打冻鱼去。

打冻鱼是我同乡、佛教中的孝子王祥发明的。那年冬天，可他的继母病重,需一条活鲤鱼用米汁以文火烹之,喝汤食肉,方可治愈。冰封大地，一只鱼鳞都难寻。天生至孝的他抡起木榔头砸冰取鱼，砸了半天只砸了几个白点点，他榔头一扔,躺在冰上生自己的气。半个时辰，身体的热气捂融了冰冻，他身下“轰”的一声，冰层出现了一个人模洞，一条红鲤鱼从洞里腾空而起,落在冰上……

来到湖边，阳光照射在湖面上，远远望去，银光闪耀，煞是壮观。父亲把右膀子袖子脱下，用大腰布扎在腰间，穿上牛皮套臂，扛着榔头，睁大双眼，仔细搜索冰下的鱼藏身之处。水面冰封，鱼在水下缺氧，不停地吐泡泡出气。泡泡直线向上冒的是黑鱼，一个接一个横向吐泡的是草鱼，而鲫鱼是横的吐泡却不相连。一旦发现目标，便高高举起榔头，对其头部上方的冰面上“呯嘭”一声狠砸一榔头，鱼儿立即会被震昏，白白的肚皮即刻翻转朝上，再连敲几下，将冰面敲开一个窟窿，取出鱼来放进小木桶里；有的鱼儿在强烈的震动下往往一头栽入水底,父亲穿有牛皮套臂的那只手迅速下水抓鱼,把鱼扔在冰面上，起初活蹦活跳，接着挣扎、僵硬，继而变成“冻鱼”；也有的鱼儿一听到冰面上有响动，就会吓得在水下乱窜，泛起一串串浑水，就会在那泛浑水前方的冰面上同样狠砸一榔头，假如一榔头砸不到，就得边追边砸，直到把这条鱼打晕为止，当然也会有极少数的鱼儿因此逃脱。一个上午，也能打上五、六斤鱼。

多年的耳闻目睹，我年少就能通过鱼泡识鱼。但父亲不让我一个人下湖打冻鱼，担心碰上薄冰出危险。我只能到稻田里“过把瘾”。那时水稻田，一年四季都泡在水里,也叫“沤田”。秋天，收割完以后，便用拉犁把稻茬翻到泥水下面去沤。到了冬天，水田就“冰”成一片，鱼儿埋在墒沟觅食避寒。我和小同伴们拿着捶草的木榔头在冰上飞奔，一榔头砸下去，泥水四溅，在连追连砸的过程中，有时还会掉进被自己砸开的冰窟窿中，搞得像个“泥人”，回家时被大人们臭骂一顿。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串直线上冒的泡泡，心中一喜，知道碰上大黑鱼了。我抡起榔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受了惊吓和黑鱼呼的一声向前逃窜，溅了我一身的泥水，我来不及抹揩，边追赶边砸，追砸了两丈多远，那黑鱼有七八斤，我双手一操没操上来，连人带鱼栽下了泥水沟，人鱼滚在一起。我背着黑鱼向家跑，跑到村里身上的泥水冻成了厚厚的黑“盔甲”。妈妈迎面走来，惊讶地说：“那家小把戏这么能干，捉住了这么大的黑鱼呀？”听了这话，我心中的那份喜悦是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