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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刻准备着,为梦想而战
密码之九:他让妻子走上《时代》封面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让一切都曾失去过。谁不曾迷茫?谁又不曾坠落呢?安逸的日子谁不想拥有?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又怎会懂得要多加努力才能走得更远?又怎会晓得执著追梦的人拥有一双双隐的形翅膀?
人 物: 张治儒,中国民工第一民间维权人 他的梦: 为天下民工维权 圆梦密码:坚信自己,把握梦想,即使身处废墟,也要绽出梦想的芬芳之花。
他是一个极不安分的愤青——在广东打工期间,因不满老板欺负工人而自学法律,仗义为民工维权,因此而被一些民营企业老板视为“眼中钉”! 她是一个安分守纪的工人——曾与另三位女工友成为美国《时代》周刊年度亚军人物,作为中国工人的形象代言人刊上《时代》封面! 他和她,一个刚烈似火,一个温柔似水,他们携手爱河该激腾起怎样的浪花?他们成名的背面又掩藏着怎样摧人泪下的追梦故事? 这年冬天,一位专业“媒人”拿着一张照片送到湖南省洞口县黄桥镇青年张治儒手中,笑嘻嘻地说道:“小张,这女孩叫肖红霞,如果你看合适,我就撮合你们见见面。” 张治儒拿起照片一看,照片中的女孩明眸皎齿,长相清纯,一双大眼睛含情带笑,谁见了都会喜欢。他看了几眼后,却叹了口气,把照片还给了“媒人”,说:“就怕我……配不上她。”张治儒自感底气不足是有原因的——他出身寒门,家庭经济条件不好。 但家庭条件的制约却没有泯灭他追逐的梦想。上学时生性刚烈的他因一件小事与老师发生争执,一气之下,赌气离开了学校,辍学外出打工,从此踏上了坎坷的打工历程。 打工初期,他就在建筑工地上三次经历生死:第一次是因为包工头建楼时偷工减料,质量不合格,被发包方要求返工,在拆楼时,他不慎从三楼坠下,幸亏下坠时被脚手架挂了一下,他才得以大难不死,腰却疼得好多天直不起来;第二次是返工的楼建到四楼,他挑着一百多斤的混凝土往四楼送,因下雨,脚下一滑,连人带混凝土往下坠,这次他手快抓住了一块模板才得以逃生;第三次是因临时搭建的电线漏电,他换灯泡时,人被电得甩出去,屋外就是一个池塘,如果连人带电线甩进池塘,非得送命,巧的是电线被一个墙角扯住了,他人甩进了池塘,电线没入池塘,他又一次死里逃生…… 三次历经生死,在张治儒脑中烙下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烙印!从这三次生死经历中,他悟出一切均出自包工头只顾朝“钱”看,根本没把工人的安危放在心上,他看到一些受伤的工友,包工头只给一些医药费草草打发,至于受残后的赔偿一分都没有。 “打工赚钱虽然重要,首当其冲的是保护好自己!”从那时开始,张治儒心中就融入了强烈自我保护的意识,这也成为他今后当“维权斗士”的思想萌芽。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张治儒来到广东东莞市一家鞋厂打工。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有两个喝了酒的民工路过工厂门口时在厂门边解小便,被工厂保安看到后引起争执,应声而来的老板非但不制止,反而发动保安要“狠狠教训”民工, 30多个保安对民工进行群殴,致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张治儒目睹了这“一泡尿引发的血案”。事后究没有任何人受到法律制裁,工厂以赔款了事。 事隔仅仅一个月,工厂搞消防演习,因为有工人不愿意参加,老板让保安将不参加的工人全部揪出来,站在草坪上做为消防演习的靶子,被强大的消防高压水冲了一个多小时…… 张治儒深受震撼:工厂太不把工人当人看了!他为工人无力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和尊严感到痛心。但苦于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就想成立工会组织来集体维权,但受到重重阻挠,最终,“不安分”的他因此被工厂解雇。 张治儒带着伤心和失落回到了家乡,在大山深处承包了一处果园。大山深处方圆几里看不到一户人家,张治儒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大山,过着“野人”般与世隔绝的生活。因此,他对“媒人”的姻缘撮合显得自信不足。 不过,他还是在“媒人”的安排下与肖红霞见了面,肖红霞比他小四岁,初中毕业后也到了广东打工。由于张治儒在组建工会时在外来民工中广有影响,肖红霞在媒人的介绍下对张治儒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因此一见面,这位湘妹子就火辣辣地说:“张大哥,能认识你我真的开心,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跟你携手到老。” 肖红霞的大胆表白一下子散开了张治儒心中密布的阴霾,他也敞开了心扉,“相亲会”上一举定情! 此后,肖红霞辞去了工作,来到大山深处帮助张治儒看守果园。有一次,张治儒外出销山果,回来时已是深夜,却见大山深处的小屋内灯依然亮着,还有一个亮着的手电在弯弯的山道上流动着,走近一瞧,原来是肖红霞。一见面她就说:“我不知道你啥时回来,也联系不上你,我就在这山道上来回走,让你一回来就见到灯光……” 一席话,令张治儒这个刚强的汉子眼中涌起了泪水:眼前的肖红霞用火把给他照亮了山路,而在他心中,同样是肖红霞,用她细心呵护的爱情为他点燃了一盏心灯啊! 张治儒与肖红霞举行了简朴的婚礼。由于果园收成与销路都不太好,小俩口经济上常捉襟见肘。婚后第二年,他们携手来到深圳打工。 夫妻俩进入一家电子厂,肖红霞做生产主管,张治儒则做了送货员。一次,张治儒在给工厂送货时发生交通事故,导致左臂锁骨骨折,但工厂仅支付了第一次手术费,第二次手术时拒绝支付医疗费用。经多次与工厂沟通无果后,张治儒一气之下,与工厂打起了官司,但他不懂得庭前证据交换,从而导致证据提交过了时效,最终致使案件败诉。 明明自己有打胜官司的把握,却因缺乏法律知识而输了官司,张治儒心里极其难过,那段时间的他十分消沉。肖红霞见丈夫闷闷不乐,就带回几本法律方面的专业书给他,点拨道:“工厂侵犯职工权益的事情经常发生,你养伤期间,干脆自学点法律知识,将来也好保护自己。” 张治儒果然认真钻研起来,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懂得了不少法律基本知识,过去工厂里掩盖着的侵占职工权益的现象也逐渐明朗起来。在肖红霞的精心呵护下,他的伤也养好了,他准备再找一家企业去打工。这时一位工友来找他,原来他也在上班时受了工伤,断了一小截指头,工厂却不肯赔一分钱,他又无钱请律师打官司,当他得知张治儒学了法律知识后,立即来恳求他帮忙。 张治儒听说后,他拍案而起,无偿帮助那名工友打官司,尽管是“初出茅庐”,却锋芒毕露,他利用自己掌握的法律知识成功为那名工友拿到了赔偿。自此以后,张治儒在工友圈中名声渐响,找他帮忙维权的工友一个接一个,张治儒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决定成立一个民工维权机构,发动志同道合者一起来帮助民工维权,经过紧张的筹备,张治儒一手创办了非营利性公益机构——春风劳动争议咨询服务部正式挂牌成立,主要负责劳务工法律咨询、法律援助、法律和职业安全培训、工厂调查工作。 服务部是租来的房子,他建起了法律知识培训室和阅览室,免费对民工进行法律知识培训,为工友提供法律援助。由于他没有收入来源,房租以及服务部的运转经费都是由肖红霞的工资来支撑的,在极度困难时期,他还借了不少外债。张治儒深感愧疚地对肖红霞说:“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看到无助的工友,我不能不帮他们”。肖红霞说:“治儒,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你帮工友们维权不是不误正业,养家的事你别管,我拿工资来养你!” 这时的肖红霞也进入了深圳市莱依迪光电科技有限公司担任管理工作,工资不低,可一帮小姐妹却看到她十分俭省,除了工作服外,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化妆品也拣低档的买。后来,小姐妹们终于知道她的工资大部分都给了张治儒在做着亏本的“生意”,她们心疼地说:“那不是往无底洞里扔吗?你这样供着他,简直是让供着一个‘吃软饭’的爷。” 肖红霞却笑着反驳:“爱他就心甘情愿地让他吃‘软饭’,现在是创办初期,我不支持他,他就支撑不下去了。” 在妻子的帮助下,张治儒与深圳企业社会责任同盟合作,对民工开展分批次的法律培训。为了吸引民工参加,张治儒带着宣传资料一个工厂一个工厂地跑,那些工厂老板都防着他,嘱咐保安或盯或阻止。刚开始,张治儒还像一个“地下工作者”,不敢明着宣传。后来,他一想,自己宣传法律知识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凭啥怕他们?!于是他陡增勇气,与一些工厂老板斗智斗勇,直面交锋,那些人虽把他视作“眼中钉”,却也拿他没办法。 白天忙宣传,晚上回到家时总是精疲力竭,脚上也跑出了不少泡,肖红霞烧好了热水,帮他泡脚,还小心地帮他挑泡,心疼的眼泪落到他的脚板上。他捧起肖红霞的脸,用衣袖替她拭眼泪,百感交集地说:“红霞,我真是愧对你了,你的支持撑起了我的侠胆啊。” 张治儒民工调查中发现,工厂侵犯工人权益的事屡见不鲜,有些维权起来还很费劲,比如最低工资标一直在上涨,但一些工厂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最低工资标准上调时,他们就改变工资结构,从工资中增加住宿费和生活费的扣款,既披上“合法”的外衣,又不增加工资支出成本。张治儒久攻不下,十分头疼,他极度悲观,肖红霞给他打气道:“咱虽改变不了社会,但每当看到通过你维权后,民工们露出的笑脸,那就是最大的安慰啊。”妻子的话重又鼓起了他的维权风帆! 张治儒的付出终于苦尽甘来——张治儒受邀旁听深圳市第四届人大会第一次会议,并受到时任深圳市领导的接见。不久,春风劳动争议咨询服务部得到了一个基金会的资助,主要资助“春风”对外来务工者进行法律培训。 但在法律培训中却遇上尴尬事:起初的几期普法班学员爆满,但过不了多久,学员数量骤然减少。张治儒找到一位工友询问,这名工友说:“我们在你这儿法虽学到了,但工厂却把我们上了‘黑名单’,不给我们任何加班的机会,收入也就少多了。” 一些工人怕上工厂的“黑名单”,不敢来参加法律培训,张治儒就地做思想工作:“法律是保护自己的武器,如果武器都不敢用,那只能任由别人欺凌了!”他以诚心换诚心,工友们都把他视为“主心骨”,每期举办的法律培训班都是挤得满满的,最多的一次竟有八十多人来参加,不少是从几十公里之外闻讯赶来的,把个小小的培训室挤得满满的。 张治儒还开设了专门的普法和维权网站,该网站上列举了侵犯工人权益的七种现象,如经常加班、加班费是否按法律规定发放、拖欠工资、没有休息日、伙食很差、打骂工人、没有社会保险等。张治儒告诉笔者:“这几种现象是我从多年的维权中总结出来的,我列在网站上,在培训班时也进行宣传,好让工友们明白身边有哪些侵权现象。” 张治儒还举了一个例子,某工厂伙食虽然免费但供应很差,一个星期都见不着一块肉,工友们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侵权,对工厂免费管饭还挺感谢。后来张治儒得知后,他出面与工厂交涉,提出了工人的“健康权”要得到保护,而伙食是保证健康的基本条件,他有理有据的交涉让工厂老板改变了立场,工友们的伙食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这只是张治儒众多维权事例中的一个缩影。张治儒说:“这些年来,到底为工友们维了多少次权,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有时一天能接十多起工友求助。”张治儒还简单地向笔者算了一笔帐,这些年,为了普法和为工友们维权,除了资助外,他自己垫出的钱就有二十多万! 垫支的这些钱中,大部分是肖红霞的工资,他心怀愧疚:“如果早几年用这些钱买房,都能支付首付了,现在却还让你跟我住着租来的小房子……”肖红霞却笑道:“跟着你做蚁族,我不后悔,有你的地方就有家。”
苦心人,天不负。张治儒还受邀访问美国、澳大利亚及香港特区,与政府官员、民间组织、高校学者就劳工问题进行了广泛的交流和探讨,这些经历拓宽了他普法与维权的视野。 这年十月底,美国《时代》周刊的一位叫王霜舟的记者慕名找到张治儒,想通过他来找一些民工搞一个专访,因为全球遭受金融危机,而中国却风景这边独好,依然保持着高速的增长率,这其中,中国工人的付出功不可没。 张治儒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肖红霞,嘱她带几个小姐妹接受采访,身为生产主管的肖红霞就找来了厂里的几名工友接受了专访。起初,她们也只把其当成一个普通的采访,没想到肖红霞等七名工友刊上了《时代》杂志封面,并成为年度亚军人物!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张治儒夫妇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们上网查询,关于肖红霞等人的消息已经成了热点新闻,他们这才相信,原来这是真的! 为了庆祝肖红霞成为封面人物,张治儒亲自下厨给妻子做了一碗辣酱面,调侃地说:“我努力打拼了这么多年,才在深圳混出点名,你却一下子成了全球的焦点,以后遇到别人时我该这样自我介绍,我,就是时代封面人物肖红霞的丈夫。” 张治儒的调侃让肖红霞笑弯了腰,她附着张治儒的耳朵说:“你才是我的封面人物呢,我为有你这么仗义的老公而骄傲!” 张治儒深情款款地望着肖红霞,肖红霞脸上则漾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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