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并不陌生,日头儿短了,天气也凉了,九月授衣,十月获稻,是时候了。秋风秋雨愁煞人啊,只有翩翩麻雀在田野上空打转,这是收获的季节,麻雀咋不赶个秋呢? 是的,曾经如金黄色地毯般的稻田在收割后已是一身轻松,颗粒归仓了,农人们就垒起一座座干草垛,像小丘,在飘着泥土芳香的大地上静静地守望和怀想。别以为没有了稻粒的干草垛就是空虚的,其实,默默的干草垛一点都不寂寞,它的酥胸里蕴藏着袅袅炊烟,它将把从芒种以来累积的所有豪情献给每个农家。当我咀嚼雪白的香喷喷的米饭时,我就有一股冲天的力量,原来是从阳光和风雨中走来的干草垛点亮了普通人美丽的人生。 或许,干草垛正被人们悄悄遗忘,城镇化的突飞猛进在侵蚀干草垛结着愁怨的青春。但是,在我不知走了多少遍的乡村小路上,我总见着路旁的干草垛于瑟瑟秋风中伫立,是那样的整齐有方阵,又是那样的安静和从容,我就想到了我的童年和儿时的伙伴。皎洁的月光下,我们捉迷藏,时而匍匐,时而静卧。以草垛为掩体,摆开没有硝烟的战场,对方要抓我,我就爬上草垛顶,然后沿着草垛往下滑,因为草垛很多,我们就在看起来都相似的草垛间迂回、盘桓、周旋,穷途末路了就毫不犹豫地钻进草垛,任人生擒,对方便在我身上挠痒痒。有时,露天电影就在干草垛前放映,我们宁愿正襟危坐在银幕背面的草垛上观看,才自在惬意呢,碰到戏曲片我们就沐着露水迷迷糊糊地进入爪哇国了,干草垛真是比什么床铺都好,柔软,缠绵,还有稻香。 而雨中的草垛则显得有点落寞,但鸡鸭鹅猫狗会在草垛檐下避雨,草垛和它们相依为命,仍有一片生机。当天边出现一道耀眼的彩虹时,草垛就在雨后苏醒了,以奔放的姿态和天上的云霞对视,像是在说:我有热情故我在。 现在看来,干草垛的本色大不如从前了,它的形体几近式微,也没有人在乎它,刈割后的田地里常常是狼烟四起,稻秸还没来得及堆成草垛就化为灰烬,一代人的梦幻就这样在晚风中遗落在尚且潮湿的大地上。虽然稻谷的清芬会跟着月亮随我一同回家,但干草垛的影子一直存留在我的心底,定格,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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