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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的“以古为镜” (2020-03-12 07:15:33)[url=]转载▼[/url]
李世民有三面“镜子”,其中之一,就是古代的“古”,叫做“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
贞观元年,李世民刚当上**,就对朝廷大臣们说:“昔禹凿山治水而民无谤者,与人同利故也。秦始皇营宫室而人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也。夫靡丽珍奇,固人之所欲,若纵之不已,则危亡立至。” (《资治通鉴·唐纪八》)同样是“劳民”,前者“民无谤者”,因为“与人同利”;后者“人怨叛者”,因为“病人利己”。作为君王,对于“靡丽珍奇”之欲望,当有所遏制,不能放纵,“纵之不已”,必然招致“人怨叛者”,导致社稷危亡。这番话使人想到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梁惠王说的是寡人好货、寡人好色、寡人好勇,孟子说的则是“与百姓共之,于王何有”;这番话又使人想到朱熹译注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时说的“遏人欲而存天理”,朱熹译注《孟子》时,李世民的这番话或许也在他的视域之中。
李世民的这番话不是务虚,他是务实的,从“秦始皇营宫室而人怨叛者”这面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就落实到行动上。“朕欲营一殿,材用已具,鉴秦而止”,这是紧接着上面这番话说的,很有点“壮士断腕”的气慨,还以此告诫“王公已下,宜体朕此意”,上行下效,勿为一己之所欲一时之享乐而劳民伤财。史称“由是二十年间,风俗素朴,衣无锦绣,公私富给”,可见李世民此言此举,对社会风尚的影响深远。
更确切地说,“可以知兴替”的“以古为镜”,应是“以史为镜”。同是“二世而亡”,李世民借鉴的虽然有秦,更多的是隋,而隋之于唐,就在眼前,可谓是殷鉴不远,算不上“古”的。而且,隋文帝杨坚开创的隋朝的基业是很强盛的,以至直到贞观之末,大唐的国力远不能与之比肩。然而,隋的覆灭,也在转瞬之间。因此,李世民也更是时时处处以隋为鉴——以隋的穷奢极欲为鉴,以隋的穷兵赎武为鉴,以隋的堵塞言路为鉴,以隋的君子受压小人当道为鉴。贞观十年,李世民在洛阳宫西苑饮宴,在积翠池泛舟,对陪同他的大臣说:“炀帝作此宫苑,结怨于民,今悉为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裴蕴之徒内为谄谀,外蔽聪明故也,可不戒哉!”(《资治通鉴·唐纪十》)李世民宴洛阳宫西苑而思以隋为鉴的至少有两条,一是不能以一己之享乐而“结怨于民”,二是不要被“内为谄谀”的小人“外蔽聪明”还自得其乐。李世民说的宇文述、虞世基、裴蕴等人,就是“皆以谄谀有宠”的小人,隋炀帝在这种小人的包围圈中自得其乐,根本就不知民间早已怨声载道。
李世民不仅以隋为鉴,还以更为切近的突厥之衰败为鉴。贞观元年,当突厥可汗颉利众叛亲离走投无路而“表请入朝”之时,李世民曾对身边的大臣说:“向者突厥之强,控弦百万,凭陵中夏,用是骄恣以失其民。今自请入朝,非困穷,肯如是乎!朕闻之,且喜且惧。何则?突厥衰则边境安矣,故喜。然朕或失道,他日亦将如突厥,能无惧乎!” (《资治通鉴·唐纪八》)他以突厥的衰败为鉴反省自己,勿因“骄恣以失其民”,勿因“失道”而重蹈覆辙,要求“卿曹宜不惜苦谏,以辅朕之不逮”。突厥以后又分成东西。贞观六年,其乱基本平定之后,李世民对三品以上官员说:“隋炀帝威加夷、夏,颉利跨有北荒,统叶护雄据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与公等所亲见,勿矜强盛以自满也!” (《资治通鉴·唐纪九》)此处说的“雄据西域”统叶护乃是西突厥可汗,“跨有北荒”的颉利则是原先“表请入朝”尔后又几经反复的东突厥可汗。李世民就这样遇事皆告戒文武大臣也告诫自己“勿矜强盛以自满”,此所谓居安思危。
贞观十二年,李世民问他身边的大臣:“创业与守成孰难?”房玄龄魏徵各有所见,李世民作了客观的评述:“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徵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之。”房玄龄等都说:“陛下及此言,四海之福也。”贞观十四年,李世民再次对身边的大臣说:“朕虽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难。”魏徵回答说:“陛下之及此言,宗庙社稷之福也!”创业与守成孰难是以史为鉴必然会提出的话题。守成之难,因为“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亡秦亡隋以及颉利统叶护之衰败都是例证.。经历创业之艰辛的李世民并没有说创业易而守成难,他只是说,“创业之难,既已往矣”,而“守成之难”,才是他们需要认真面对的。“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才会知守成之难,知守成之难,才会“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此二者亦互为因果,(《资治通鉴·唐纪十一》)
恐者,惧也。常恐者,时知畏惧也。这是居安思危的题中必有之义。
贞观元年二月,李世民对左右大臣说:“人言天子至尊,无所畏惮。朕则不然,上畏皇天之监临,下惮群臣之瞻仰,兢兢业业,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所谓“上畏皇天之监临”,其实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不知道李世民是否相信“天意”“天命”“天谴”,但从“犹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看,在他心中,“天意”与“人望”是一致的。至于“下惮群臣之瞻仰”,大概是怕“上梁不正下梁歪”罢。至少,李世民从他即帝位之初起,就懂得身为帝王,更不能为所欲为。他自己就说过:“朕每临朝,欲发一言,未尝不三思,恐为民害,是以不多言。”给事中兼知起居注杜正伦接着他的话头说,“陛下之失,臣必书之,岂徒有害于今,亦恐贻讥于后”。(《资治通鉴·唐纪八》)
贞观十年, 吐谷浑归顺之后,李世民说:“中国既安,四夷自服。然朕不能无惧,昔秦始皇威振胡、越,二世而亡,唯诸公匡其不逮耳。”他希望满朝文武能够及时匡正他的过失,不要“以为事小”而“不复执奏”。(《资治通鉴·唐纪十》)
贞观十七年,李世民说:“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手段不同,“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目的只有一个,即“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你只要稍有懈怠,中了某一圈套,“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资治通鉴·唐纪十三》)这也是李世民之惧。
只有居安思危的人,才能时知畏惧。汉文帝刘恒如此,唐太宗李世民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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