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至,也接近岁末,万木萧疏。田野上的麦子总不见长,昏沉沉的懒睡着,倒是一畦畦的油菜生机勃勃,虽遭霜打,但阳光下的油菜没有气馁,反而有些憨态了。如此说来,冬天并未沉寂,呼啸的北风在大地上空穿行而过,偶有一两声乌啼,让世界瞬时变得端庄肃穆起来。
因此,平原上的村庄是万分的宁静,包括沟河池塘边的芦苇都是沉默的。 这时我已清楚地看到,那一丛丛的芦苇虽没有稻谷飘香时的青春韵味,芦花也呈灰褐色了,但它的腰杆依旧挺拔,就象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寒风中肃然屹立,风刮过来,它枯败的叶子飒飒作响,这分明是生命的强音,我听得真切,耳朵也被这原始的声音过滤了,洁净,舒畅,爽快。或许,芦苇是在向大地诉说它的满腹心思,它深深地依恋这片沃土,扎根——根根相连,开花——朵朵素洁,这就是沉默的芦苇啊!平凡而不自弃,矜持而不张狂。岁岁年年,花开花落,每一个日子总是这么恬淡地度过。 芦苇也曾蓬勃过。尤其是炎炎的夏天,芦苇碧绿如翡翠般的叶子是小河边一道最美的风景,乘一叶小舟,泊于芦苇的浓阴下,遂得一身清凉,醉了,全身心的醉了,什么也不想,任芦苇纯粹的绿色洇满我的心田,还有随风送来隐隐的清香,在我的心脾弥漫,那一刻,我无疑是修道的居士,仿佛回到了魏晋时代……千百年来,芦苇生生不息,亦枯亦荣,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也不知陪伴了多少芸芸众生,芦苇一直是这不变的模样,没有华丽的外表,也没有娇贵的秉性,简洁,朴素,耿直,磊落,从从容容行走在苍茫的大地上。
是的,沉默的芦苇,也是行走的芦苇。芦花飞絮的时候,芦苇的思想在行走,从乡野走向遥远,从稚嫩走向成熟,从大地走向天空。每一个前进的脚步,都留下了芦苇不屈的印记。没有优良的环境和肥沃的土壤,芦苇在沉默中苦思冥想,想它的前世今生。然而,这又何必呢?阳光知道,芦苇和大地上所有的植物一同生长,却没有娇气,甘守清平是芦苇一贯的风格,它不显眼,更不招摇,谁会在意它呢?就在沉默中,芦苇获得了无数次重生,每一次蜕变,芦苇都变得更加清丽脱俗,给辽阔的大地抹上优雅的一笔。
现在,天寒地冻,簇簇丛丛的芦苇不再光鲜,枯叶凋杆,往日的青春随风而逝,但芦苇抖擞的风采依然,它的心里始终装着一团火,是满腔的激情和对大地的依恋,它不卑不亢,用无声的语言向世间传递着爱的信息,它与日月一起慢慢变老。当年华老去时,芦苇就披上金色的晚霞。沐浴在帷帐一般的霞光里,芦苇的心是年轻的。拥有一颗火热的心,就是希望,就是对美好世界的诠释。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芦苇日月长。有了芦苇,冬天不会单调,也不见肃杀,即使芦苇沉默着,也内敛活力。如果冬天是一个穿了暖衣的少女,那么,纷纷扬扬的芦花就是少女脖颈上的围巾,耐看,有味。当芦絮在我的眼前飘过时,我快乐得似一只小小鸟,飞呀飞,飞到芦苇丛中……
但愿轻舞飞扬的芦花是芦苇的代言,其实,沉默的芦苇只不过是在沉思一个英国诗人曾说过的那句话: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走过春夏,芦苇必将又是一身新绿,绚烂至极,四季的芦苇,常存于四季中,沉默只不过是芦苇生存的一种态度,就象天空和大海为什么选择了蔚蓝。
斯是芦苇——沉默,坚韧,狷介,疏狂。
斯是芦苇——别样的情怀,让大地生花,让我们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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