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马小桢,你个小流氓 认识韩雪的时候,身份证上的马小桢才18岁。事实上,家乡流行给孩子改小年龄,马小桢当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实际年龄已经20岁了。 高中毕业的他,在家混吃混喝了大半年。老妈一顿大棍子暴打,把他赶出了家。他拖着空荡荡的小旅行箱坐在南下的火车上,在心里愤愤不平地骂:“走着瞧,嫌我没出息?等我哪天出人头地了,您赶上来巴结我,可别怪我记恨!” 马小桢落脚的第一站是猴哥家。猴哥是马小桢大哥的发小,大哥在村里棉油站上班那一年,猴哥下了广州。如今娶了婆娘的猴哥,在城中村租了一个小单间。猴哥让婆娘给马小桢打地铺,搔着脑袋问马小桢:“我说,你老爸好赖也是村上的牛人,怎么不给你安排个工作?还真跟我们一样做流水线呀?” 这话落到马小桢心里,他的委屈便翻了上来。对着猴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有本事就自己白手兴家,我才不像我哥那样靠着大树好乘凉呢!”说罢,马小桢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猴哥。 马小桢心里想的是:“可不是嘛!老早就告诉我,别担心,一毕业就能弄我去磷肥厂工作,我毕业了,在家等啊等,左等右等,嘿,那事又给我哥了!” 马小桢想到那天晚上,老爸喊他到一边,边摇着蒲扇边叹气:“唉,你哥真是不争气,棉油站的工作又做不成了。我不能眼看着他一家大小饿肚子啊。娃儿,你读书比你哥多,不如出门自己闯天下吧。” 马小桢这个气呀!早知道这结果,他干吗不赶早出门呢。哥的工作都换了三个了,在爸妈心中,自己这个老幺就真不及长子吗?马小桢赌气偏不出门,在家里学着哥的样子,喝酒聚赌把妹的,只恨不得上房把瓦给揭了。 结果……就这么着被老妈给赶出了门。 马小桢在地铺上没睡着,隔着布帘子,猴哥和他婆娘的亲热声,声声入耳。马小桢可不是童男子,不过终究还是嫩,少不得面红耳赤的,摸着将欲起来的裤裆,使劲在心里数着羊,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马小桢口袋里只有两百块钱。这钱还是临出门时,二姐偷偷往他兜里塞的。他本来以为这一笔钱,好赖能花十天半月的,哪知道到了广州,两三天的样子,钱就见底了。马小桢没想到找工作这么难,他又不想像猴哥那样做流水线工人。 这天,他在工业区外晃荡,手里捏着仅有的十块钱。他心里想:“这可怎么办?难不成我得开口向猴哥借钱?不行不行,猴哥说了介绍我去工厂的,我不愿意,猴哥还生了气,这会儿怎么开口呢?” 马小桢过广州的时候,是春三月,可广州的三月,太阳已经热辣辣的了。马小桢还穿着家里带过来的夹克衫,热得汗流浃背。 正在这时候,他看见了韩雪。 在一家家具厂门口,小巧的韩雪已经穿着短袖了。白色的泡泡袖短袖衣,圆圆的领子,衬着她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令马小桢的心里一个猛跳。 马小桢不自觉地朝韩雪的方向走了过去。韩雪正在着急地嚷嚷着,小巴掌脸胀得红通通的:“喂,我说你们挤什么挤啊,一个个来……拿了表就去那边找笔填了……填完记得交过来!” 马小桢挤到人群里,韩雪见到他,不由分说也递了一张纸过来,又在那里叫嚷着:“拿好了,没有第二张了,想多要也没有了……” 马小桢低头一看,原来是张招工表,不觉哂笑一声,扬着这张A4纸,想扔,望着韩雪,又有些舍不得扔。 正愣神的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冲上来,抢过了他手中的招工表。马小桢反应过来,回手一抢,“哧”一声,那纸一分两半。马小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拳头就捶了过去。结果就和刘炮儿滚到了地上。 韩雪边叫着,边分开了他们俩,脸更红了,眼更圆了,眼睛里那两簇火苗,盯得马小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听得韩雪在说:“至于吗?你们为一张招工表打架?这里还有两张,拿去,一人一张,好好填了!真是的!” 马小桢见自己眼前多了一只小手儿,那细长的手指,白嫩得像豆腐一样,马小桢看得心里麻麻痒痒的。马小桢接过韩雪递来的招工表,“刷刷”几下子胡乱填了,就交了。韩雪接过他的招工表,停了一下,突然轻轻说:“嘿,你的字儿挺漂亮哪!” 马小桢感觉自己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2 马小桢莫名其妙就进了这家工厂。虽然事后有些后悔,可也没得选择了——毕竟,这表是自己要填的,这工作是自己要做的,难不成别人要你了,你又说,这事我干不了? 马小桢垂头丧气地回猴哥家收拾行李,猴哥正好值夜班,正在家里睡觉,见马小桢这是要走的架势,就问:“马小桢,你找了个啥工作?”马小桢嘟囔着:“做家具的!” 猴哥一听,拍着大腿道:“马小桢,是不是那间订制家具的厂?嘿,你小子好运气啊!这厂我是托了好多人都没进去成呢。行,哥们儿以后仰仗你了,等你待稳了,可得把咱哥们儿也弄进去呀!”猴哥说着,从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五十块钱,递过来:“我知道兄弟你手紧,这钱拿着抗一抗,也是哥的心意。” 马小桢想:“谁要你这钱!”开口的时候,话却变成:“也行,咱这算是借你的,等发了工资就还你。” 猴哥哈哈一笑:“这点钱,也就算了,你只记得拉帮兄弟一下就好!” 马小桢忍不住问道:“猴哥,这厂子好吗?你这么想进去?” “当然好啦,一个月工资听说有两千多块呢!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你小子运道好啊!”马小桢这下子心情好了。这么高的薪水,再苦再累也得干!他心里开始想象自己拿着一大叠毛爷爷,往老妈怀里甩的画面,得意地奸笑起来。 马小桢是台面车间的普通工人,他跟着的师傅姓刘,而刘炮儿的师傅姓马,这马师傅和刘师傅关系特好,连带着两徒弟关系也不能不好起来。刘炮儿向别人炫耀和马小桢的关系时,常常说:“我们兄弟俩可真是不打不成交啊!” 韩雪每次从台面车间穿过,听到刘炮儿在那吹,就望着他俩,抿着嘴笑。她那偷笑的样子,逗得马小桢老是走神。 韩雪是厂部的文员,送传递袋时,常常这个车间窜到那个车间。车间工人多,韩雪一走过,后面的议论声嗡嗡嘤嘤的,就像捅着了马蜂窝。有人嚷:“这妞好,谁敢上啊?”有人叫:“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想上,也配!……” 韩雪倒是见怪不怪的,走来走去,眼都不斜一下。只有走到台面车间,面对马小桢,韩雪的步子才微有些踉跄,这点不同,马小桢没发现,刘炮儿却看明白了。 这天,二马二刘下了班,凑一桌子在宿舍打牌,刘炮儿对马小桢说:“我说,小马,你没觉得韩雪对你有意思?”马小桢心里一紧,担心刘炮儿看出了他自己的心思,就忙开脱道:“你胡说些啥呀,她是还记得我们俩见面那回打的一架呢!”刘炮儿道:“打架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还老惦记着?我看她八成是看上你了,你还不赶快上!” 老马和老刘也在一边掺和着:“那姑娘不错,我看小马你能追上还是你占便宜呢!知道不,人家可是城里人!” “城里人咋了?”马小桢听见师傅这样说,脸色就黑了。 其实马小桢还真是因为这个不敢追韩雪。马小桢可不想高攀啥,他有个同学就是找了个城里姑娘,结果被岳丈家嫌弃,结了婚像低了人一等似的,啥苦活累活都抢着做还落不得个好。马小桢家里虽然是农村的,他可是上面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打小宠得他跟个小皇帝似的,怎么着也不能受人家气不是! 马小桢想说:“城里个屁,我不稀罕!”可这话还没出口,沉默的当口,刘炮儿却乜斜着眼激他:“就凭你,祖宗烧高香怕也追不到韩雪吧!” 马小桢盯着刘炮儿,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给我好好看着,看我怎么把她给上了!” 3 马小桢打着主意怎么追韩雪,韩雪却自动找上门来了。 那天在食堂打饭,韩雪多打了一份,塞在马小桢手里,说:“我今天有个亲戚来,我多打了饭,结果他已经吃了。”马小桢可是注意着韩雪的,今天上午临下班时,还真有个男人来找韩雪,不少工人议论说,那是韩雪的男朋友,马小桢正心里不痛快,就把饭盒往韩雪身上推:“别介,我又不是捡剩饭的,吃不完你扔了呗!”韩雪被他这样一说,真的拎起饭盒,往垃圾桶里一扔,转头就走了。 马小桢愣住了。 马小桢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他是希望韩雪真正关心他,才打饭给他的。 马小桢手上的五十块钱已经用光了,跟刘炮儿关系再好,那也是工作上的关系,还没到能借钱的份上,马小桢只好天天吃免费的白饭,自己心里也委屈得什么似的。 他看见韩雪给他打的饭,里面有好大一只鸡腿,还有木耳肉片,如果韩雪是单为他打的,他想他立马就要告白,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了,却没想到她说这样的话。 马小桢索性连白饭都没吃,早早来到台面车间,干起活来。“刺刺啦啦”切割机的声音,在他耳畔轰鸣,他渐渐把韩雪那黑溜溜的圆眼睛赶出了脑海。 突然,“呲呲呀呀”的声音中,混进了一种细细的说话声。马小桢一回头,发现韩雪正站在他身后,手上又拿了一个饭盒。韩雪眼睛红通通的,手举着饭盒,就是不说话。 马小桢把口罩从耳朵上拉下来,问:“怎么?”他是莫名的有些心疼,韩雪怎么哭了呢。 “我重新给你买了饭,不是别人吃剩的。”韩雪垂着眼,声音里含着泪的感觉。马小桢接过饭,大口大口吃起来。他边吃饭,边盯着韩雪,他觉得他心里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韩雪在他这样的盯视下,脸变得红通通的。 韩雪低低地说:“发工资还早呢。晚上到我宿舍来,我上个月还有余钱,先借给你花,你发了工资再还我。” 马小桢埋头吃饭。他不好意思抬起头来,因为他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儿。 晚上,马小桢去韩雪宿舍,韩雪把自己钱包里的几百块钱全塞到马小桢手心里。 马小桢坐在韩雪的床边,问她:“你是城里的呢,为什么要出来打工?” 韩雪叹了口气:“我不甘心一辈子待在家里,那个小城市,没劲!” 马小桢心里想:“你喜欢广州,以后我们就把家安在广州。” 当然,这话他可没说出来。 4 台面车间工资真高,马小桢到发工资时,果然拿了一叠毛爷爷。他去找韩雪还钱。 韩雪宿舍的人都出去玩了。韩雪正在看书。 “韩雪,我来还钱。”马小桢走到门边,叫道。 韩雪回头,见是马小桢,笑了起来。忙拖椅子让马小桢坐,自己坐在床边上。 马小桢还了钱,兴兴头头告诉韩雪:“我这是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呢。” 韩雪用手捂着嘴,想笑,又没笑:“这是你第一份工作啊?” “可不是嘛!”马小桢点头。他看着韩雪,韩雪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T恤,有些紧身儿,胸脯圆滚滚顶着,他的目光便定在那儿,走不动了。 韩雪起先还笑着,渐渐便笑不出了,粉白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马小桢伸手一拉,就把韩雪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他觉得他心里那个紧张啊,简直像是要犯心脏病了。为了不让韩雪感觉到他太紧张,他故意大老爷们般的,猛地吻住了她的嘴。 韩雪的小嘴那么柔软,那么甜香,让他的血液全部涌到了大脑里,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撬开她的牙齿,将那软软的小舌头也含着吮着。他的手也不老实地抚摸起她那软绵绵的胸,一开始还轻柔柔的,后来不自觉就加大了力度…… 若不是韩雪猛地一推,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韩雪趁着他吃了一惊的瞬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床边,低着头,期期艾艾地:“这是宿舍……有人看见……” 马小桢的心还在蹦哒着不肯停歇,他的手伸出,将韩雪的小下巴抬了起来,又狠狠啃了一口,才放下,站起来说道:“那我先走了。” 马小桢是捂着裤子,专捡有黑影子的地方走,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整个晚上,他没睡着,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韩雪那软软的胸,那甜香的嘴,那红通通的脸蛋就在眼前晃悠。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他对自己大吼一声:“这时不上,更待何时!” 正好这是周末。马小桢收拾齐整,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半天,确实觉得能出门了,就跑到韩雪宿舍。 “韩雪,走,中午我请你吃饭。”他直愣愣地说。 一夜不见,韩雪越发妩媚。她睁着亮晶晶的黑眼睛,脉脉含情地点了头。 两人到一个小饭馆胡乱吃了点,韩雪就随着马小桢进了小旅店。一进门儿,两个人就拥抱到了一起,马小桢这才仿佛接上了昨天那一口未完之气。两个人吻着,抚摸着,韩雪叫“痛”的那一瞬间,马小桢也像经历了十万米长跑,“嘭”地倒在了韩雪身上。 他心里是欢喜的。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终于成为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了。他怜惜地把她搂在怀里,亲着她的额头,亲着她的耳垂,亲着她的小鼻子。 韩雪娇嗔:“马小桢,你就是个小流氓!” 说完,她也亲了他一口,轻轻叹息:“我爱死你这个小流氓!” 5 马小桢托猴哥找了一间出租屋,赶着叫韩雪搬了过来。两人正式同居。 眼看快年底了,韩雪的工作多起来,晚上经常加班。马小桢就在办公室陪她。 厂办公室其实蛮豪华的,有电脑,复印机,办公桌一水的大班台,滑轮的椅子下,垫了厚厚的绿色地毯。 马小桢坐在一边,看着韩雪“叭叭叭叭”地打着字。看着看着,就起了冲动。 他突然走到韩雪身边,嘴凑到韩雪耳根,说:“我要你,雪儿。” 韩雪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回去再说,你没看见我在做事吗?” 马小桢一用力,就将韩雪抱到自己怀里。捣鼓几下,就进去了。韩雪一耳光抽过来,没抽着,却突然伏下身子,咬住了他的嘴。 完事了,韩雪把马小桢赶出了办公室。马小桢靠在走廊上,看着天上的大月亮抽着烟。耳畔还是韩雪打字“叭叭叭叭”的声音。 以后,马小桢要陪韩雪加班,韩雪就把他赶到门外边,不准他进门一步。他就靠着走廊的柱子,看月亮,抽烟,听着韩雪打字的声音。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有些时候,他望着天上的月亮,都要流泪了。他心里暗暗地说:“雪儿,我爱你。” 放年假了。韩雪先放假。马小桢要赶完年前的货才能回家。工厂买的是轮船票,临上船前,马小桢给韩雪打电话:“雪儿,我们轮船要过你们市,我想见你。”韩雪答:“好。我等你。” 轮船抵达韩雪家所在的城市,马小桢远远就看见韩雪穿着粉红色的棉袄,冲着他挥手。马小桢下了船,捧着韩雪的脸就亲,亲完了又看,全身上下看完了才说:“雪儿,你变了。” “怎么变了?”韩雪问。 “像城里姑娘了。”马小桢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酸。 “我一直就是啊。”韩雪笑。 马小桢把她抱在怀里,使着劲揉搓她的黑头发。马小桢有些害怕起来。他觉得他怀里的姑娘,有点不像在工厂里的那个女孩儿。 时间很快就到了。马小桢得上船,得回家,得把那红红的一叠毛爷爷掷向老妈的怀里。 马小桢不知道,老妈不仅要他的毛爷爷,还要给他娶媳妇儿。 年三十儿晚上,马小桢给韩雪打电话。跨年的钟声里,他对韩雪说:“雪儿,我这一整个世纪都爱你。” 那年是二OOO年,可不是一整个世纪么。 大年初一,一大家子人都聚齐了。马小桢发现多了个陌生女孩子。马小桢问:“这是谁家的女孩子呀?”二姐神神秘秘地问他:“怎么样,喜欢不?” 马小桢说喜欢。他当然喜欢。这女孩和韩雪竟然有几分相似,也是小小巧巧的个子,也是苗苗条条的身材,不一样的是她有一头长发,更添了一份温柔。马小桢在心里比较着,韩雪更顽皮活泼一些,他想。 妈妈居然请了一个照相师傅,给全家人照了一张全家福。那女孩被安排站在马小桢身边,马小桢稍微欠着身子,隔她远一点,她偏靠近了过来。照相师傅在喊:“靠拢了、靠拢了!”女孩听了这话,又向马小桢靠拢了一点。 拍完照,马小桢就发脾气了。他冲到他妈面前:“这是什么照,一家人就一家人,怎么放个陌生人在边上?” 二姐拖着他的手,拉他到小房子里,说:“你说喜欢啊。这女孩子不错的,妈也觉得好,当你媳妇也配得上你了!” “姐,你们这算啥!”马小桢跳了起来,“我有女朋友了。猴哥应该说了呀。” 二姐摇了摇头,道:“猴哥是说了,也说你那女朋友是城里的,年龄也比你大两岁。” 马小桢叫起来:“大什么大,我不是改小了两年吗?实际上我比她还大月份呢。” 二姐把马小桢往椅子上按:“小桢呀,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人家城里的姑娘,就算她愿意嫁,她家里人愿不愿意?人还是别痴心妄想了,自己是什么命,就得守着命才牢靠。” 马小桢不吱声了。马小桢心里,挂着的就是这一茬。他知道自己自尊心强,受不得别人看不起。韩雪爱自己,他哪能不知道?可是韩雪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二姐又说:“也不是逼你马上娶她,先处处看。她在北京打工,如果你们双方有好感,到时要么你过北京,要么她过广州。总之这是后话,也不急于一时。” 马小桢听了二姐的话,还是去到女方家吃了饭。女孩儿对他很有好感,留了他电话,临走时还在说:“马小桢,我打你电话你要接呀。” 马小桢做了这些事,心里有了鬼,不敢给韩雪打电话了。韩雪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他,他看了就掐。 6 新年过得很快,转眼马小桢就回广州了。 韩雪抱了自己的行李回了宿舍。走的时候,那目光冷得像刀子,直戳得马小桢的心里血淋淋的。 马小桢有愧。马小桢没法坦坦荡荡地望着韩雪那亮晶晶的眼睛。 马小桢每天一下班就躲回家。本来想静下来,好好理一理的,结果二姐三姐还有嫂子全部过来了。她们是见马小桢有了工作赚了钱,也决定打工赚点钱回家的。 马小桢帮助安排她们吃、住、找工作,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等三个女人工作都落了听,二姐对马小桢说:“我们大家好好吃顿饭,就各顾各的去了。” 马小桢想来想去,还是约了韩雪。 “下班过我这儿来好么?”马小桢问。 “什么事?”韩雪还是一脸冰霜。 “我姐她们都来了啊,见见吧。”马小桢低着头。 韩雪下班后,跟着马小桢进了他们曾经的小窝。三个高大壮实的女人,像一堵墙站在韩雪面前。韩雪红了脸,手足无措。马小桢说:“叫姐。这是二姐,这是三姐。这是嫂子。” 韩雪低着头:“二姐。三姐。嫂子。” 一顿饭吃得没兴没味的。 马小桢送韩雪回宿舍的时候,时不时瞄一眼韩雪。 这就是现实啊。马小桢的心里揪心的痛。我的家庭就是这样啊,韩雪你能接受么?我们都是农民,都是粗俗的人,这种生活,你能跟我过么? 韩雪什么话也不说,马小桢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姐姐们走了后,马小桢收到了那个在北京打工的女孩的电话。 见韩雪一直还是不理他,马小桢绝望了。马小桢给人事部打了辞职报告。人事部问马小桢:“你为什么要辞职?” 马小桢说:“我女朋友在北京。” 这话一阵风传到了韩雪的耳朵里。韩雪也一阵风地就冲到马小桢的房里。 韩雪扑到马小桢身上就打,边打边哭:“马小桢,你就是个小流氓!马小桢,你他妈是个大混蛋!”马小桢没想到韩雪小小的身体,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只顾着躲闪,躲闪不及,就推了她一下子。 韩雪摔到地上了。她越发哭号起来:“马小桢,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瞎了眼,我看上了你!呜呜……” 马小桢把韩雪抱在怀里,看到她哭得身子都在抖,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韩雪看见马小桢哭了,自己反而不哭了。她轻轻地嘟着嘴,撒着娇道:“马小桢,我的脚疼。” 马小桢脱下韩雪的鞋,发现她大脚趾头不知怎么磕破了。 马小桢去厨房倒了盆温水,将韩雪的脚泡在里面,清洗干净创面,然后用毛巾擦干水。 马小桢突然用嘴去亲那受伤的脚趾头,亲了又亲。 韩雪的泪流了一脸。 马小桢说:“嫁给我好吗?雪儿。我会努力让你过好日子,绝不委屈你。” 韩雪抱住马小桢的头,呜咽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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