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徐广忠
民营经济对我国经济的发展和就业增长具有重要的作用，而多年来民营经济被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所羁绊，生存空间被压缩。江苏省射阳县锦程机械制造有限公司(下称“锦程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负债企业锦程公司经改制，业务量显著提高，为扩大生产，锦程公司向建设银行贷款一千多万元，然而，就是这笔贷款使得企业陷入困境。
锦程机械制造有限公司办公楼
企业改制 负债公司走出低谷
锦程公司曾是射阳县集体企业，主要生产电动工具。由于资不抵债，濒临倒闭，原负责人刘公鑑于1997年接管了该企业。
改制前，该企业净资产仅为200多万元，年销售额300多万元，有未还建设银行贷款900多万元。改制后，刘公鑑开发了三个国家专利产品，并通过国际认证，产品出口英国、法国、德国等发达国家。随着业务量迅速提高，至2005年，锦程公司销售收入达到6000万元，累计向地方缴纳税收近2000万元，安排三百多人就业。2004年，锦程公司在射阳县经济开发区的支持下，取得50亩土地，自筹资金新建18000平方米厂房，使固定资产增加到5000万元，贷款余额降至586万元，被中国建设银行盐城市支行授予市特级信用等级。
刘公鑑说，2006年盐城市委现场会在该公司召开后，企业将4000多万优质资产抵押给射阳建行，直到2007年5月，建行仅放贷1176万元，比改制前增加154万元，比最低余额贷增加500万元。从此建行再不同意增加贷款，也不同意释放资产。
热点土地被觊觎 贷款纠纷难解决
记者在当地采访时看到，锦程公司位于射阳县经济开发区，随着城市的扩张，原位于郊区的公司成为城市中的工厂，周边商品房林立，学校众多，是一个优越的学区商品房开发地段。
当地一家房地产开发企业——江苏双山集团看中锦程公司这块土地的开发前景，曾经开价3500万元要刘公鑑出让所占80亩土地，刘公鑑没有同意，而是希望与双山集团共同开发，但是双方没有达成协议。刘公鑑告诉记者，原建行射阳县支行领导也曾传达过希望他把土地转让给双山集团的意思。
2010年3月，锦程公司向县政府打报告，请求给予“退二进三”政策扶持，提出将公司土地让给政府收储开发，政府重新在郊区规划一块土地给锦程公司，但因条件没有达成一致，当地政府没有批准该公司的请求。
2015年8月，射阳县原县委书记徐超(2007年11月—2012年6月在职)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6个月，受贿所得赃款及赃物折合人民币353万余元，其中认定徐超接受双山集团董事长朱某贿赂63万元。
刘公鑑说，2010年贷款到期前，他向射阳县财政局借好过桥资金准备还贷，但建行不同意，要求“借新还旧”。在“借新还旧”期间的6个月内，锦程公司先后被降低信用等级，由“正常”变为“关注”，后又降为“次级”，并在“借新还旧”贷款到期的第一天即被纳入银行风险管理名单。至此，原本信用良好的锦程公司再也不能从银行进行融资了。
由于没有资金，锦程公司的厂房还没建好就被迫停工。据刘公鑑介绍，2009年年底金融危机刚过，企业就收到大批2010年3月份交货的订单，由于射阳建行仍不同意放贷，企业只好打报告给县政府宣布停产。
因锦程公司贷款超千万元，按照规定，该笔债权应当收归建设银行江苏省分行管理。2012年底，建行江苏省分行风险管理部副总蒋某带领省、市、县工作人员到锦程公司了解情况，射阳县政府有关领导也出面协调贷款纠纷，但最终没能解决。
2013年7月，射阳县时任县委副书记季晓春召开专题会，提出应从历史和现实角度，扶持民营企业发展，并由县金融办、财政局等成立协调小组，解决锦程公司存在的问题。
记者在一份射阳县机械电子行业协会给省建行出具的调查与建议中看到，该协会认为锦程公司产品好、市场大，国内外都有需求，是机电行业比较经得起市场考验的企业，希望能解决企业的实际问题，使企业能恢复正常生产经营。
以上的这些努力都没有结果。刘公鑑告诉记者，2014年7月25日，锦程公司的债权被江苏省建行以300多万元的价格卖给了江苏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未通知锦程公司。
记者在射阳县采访时，建设银行射阳县分行一负责人告诉记者，锦程公司曾就该笔贷款情况多次向上级银行及纪检、信访等部门反映，银行对此专门有一份调查报告，对该公司所反映的情况有详细说明，但需要上级银行对外公布。
抵押财产被出售 企业面临倒闭危机
债权出售之后，江苏省资产管理有限公司起诉锦程公司，要求还债。2015年3月18日，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刘公鑑告诉记者，开庭前五日，他因身体突发疾病，向法院提出延期开庭的请求，并提供了住院证明等。但是，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承办法官告诉他“安心治病”，依然缺席审理了此案。
2015年4月27日，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民事判决，要求锦程公司归还江苏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借款本金11，069，830元，利息3，074，940元，如不能按期履行，江苏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对原先借款抵押的房产享有优先受让权。
刘公鑑说，法院在其提交延期开庭申请后，没有采纳他的合理请求，依然缺席审理并做出判决，是错误的。针对这一情况，记者到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采访，截至发稿，法院没有做出任何说明。
在锦程公司，刘公鑑拿着几份订单激动地告诉记者，就是由于缺乏资金，造成企业如今濒临倒闭的困境，如果能获得金融支持，企业将是另外一种状态。
据一位银行业内部人士告诉记者，银行有扶持企业发展的义务，在银行管理体系中，不良贷款的产生是有一定考核的，如果企业因资金问题导致经营不善，银行也有责任。
业内人士认为，从银行角度来看，目前地方政府对银行支持中小企业贷款的风险补偿力度仍存在不足，应进一步完善相关风险补偿机制，激励银行主动对接服务中小企业融资需求。从长期来看，则应着力建立适应企业不同成长阶段的多层次融资体系，补齐融资短板，拓宽企业融资路径。
今年两会期间，部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呼吁降低实体经济的成本，其中融资成本和制度性成本是重中之重，而金融偏离服务实体经济的现象是实际存在的。要多渠道拓宽民营企业融资途径，以扶持民营企业的发展，其对保就业、惠民生等也将起到积极的作用。
(本文刊载于《人民法治》2017年4月号)
[责任编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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