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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米短思
过了八月半,陆续有家在农村的亲友按惯例要给我馈赠新米,我大多婉拒了。这份情太厚重,受之不安。
我曾在一次友聚中谈及这个话题,有人说农村粮食不值钱,一大袋新米不过两三包好烟钱。我不乐意听这种话——没有植根于心的惦念,会有人给你送一袋新米吗?既然朴真的情意系于米中,用金钱估价岂不是无知与亵渎?或许,买得起车载船装大米的人很多,甚至可以任意挑选国内国外最知名品牌的粮食消受,可你又怎能体察一位辛劳守望自己田垄的农民常常惦念给心系的人送一袋新米的真情份量?
我是农民的儿子,对一米一麦所系的情感远远不限于“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理解。自幼,娘亲常对我说,一粒粮食从播种,浇水,除草,施肥,喷药,收割,登场,脱粒,晾晒,进仓,到碾米成谷,磨麦成粉,不仅有庄稼人风雨寒暑一往情深的守望,还要经历日月星辰下的上百次低头弯腰。这上百次的俯仰,是农民对土地上百次的虔诚求祈,是对土地哺育生灵的上百次感恩叩拜。娘亲一次次在雷霆霍霍的天幕下凝重地告诫我们兄弟姐妹,在苍天的眼里,一粒粮食有石磙子大,人只有蚂蚁大……
我不是一个相信迷信的人,我一直谦卑善良的行世并没有获得鬼神的福佑。可是,这丝毫不影响我对农民和粮食的敬畏。离土离乡几十年,每当我同胞的兄弟姐妹们和多位乡邻给我送新米新粮,除了心间溢满幸福感,又无不愧疚这礼物太重太沉,再多物质的回馈难以抵充万一!
我该如何回报亲人挚友们一粒粒米麦的馈赠呢?且把我的灵魂抵押给田园,接受日月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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