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饕餮先生 于 2016-2-13 09:47 编辑
在寒冬腊月或者新春时节,总会有接二连三的喜庆事。一阵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后,东道主致祝酒辞,热烈欢快的苏北农家娶亲的喜宴就开始了。 别看这喜宴热热闹闹,前期可要精心准备的哟。也许在一个月前,大红烫金并且透着芳香的请柬就发送到旮旮旯旯的至爱亲朋手中。接下来就要按部就班的筹划了,从宴会的规格、档次到借桌凳、请厨子、购菜疏、上什么酒水,尽在考虑中。庄户人办喜宴可当大事啦。 喜宴前一、二天,圈里自家养的肥猪还在吃饱了睡,可它哪里知道,它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杀红了眼的屠夫正磨刀霍霍,还有鸡们、鸭们正在庭院里悠然踱步,尚不知光辉的未来就在明天后天的饭桌上,它们全在主人的盘算之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 在早就拟定好了的良辰吉日,左邻右舍的大妈大婶清晨就过来帮忙了,一个个和主人一样是喜气洋洋,拣葱的拣葱,剥蒜的剥蒜,杀鱼的杀鱼,张家的老大扛来了桌椅,李家的老二端来了碗碟。厨房里自是热气腾腾,鱼香肉香,香飘八方。肉圆在油锅里激情地翻滚,灶膛里的柴火燃得正旺,老鸡汤在煤炉上煨得恰到火候,酱烧鲫鱼咸红岑岑的摆上了案头,叼着香烟、系着围裙的厨子在砧板上有条不紊地切着肉丝、香肠、生鱼片,馋嘴的狸花猫在他的裤管上蹭来蹭去,时而惬意的“咪”两声。 这边厢,请八十多岁的赵老太手剪的大红的双“喜”字贴上了窗户,还有小学校的林老师刚刚写好的红彤彤的“龙凤呈祥,喜福临门”的对联,也醒目地跃上了洞房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的人都是焕然一新、笑逐颜开,就连屋后老槐树上的喜鹊也在幸福地叫喳喳,空气中分明洋溢着吉祥和如意。 时过晌午,一拨拨的老少亲朋从四面八方依约而至,同样的是春风满面,同样的是笑意盈盈,只为这喜人的幸福时光。一番寒暄过后,来客们先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圆茶,然后就或聊天、或打牌、或嗑瓜子、或是出去走走。戴着老花镜的本家大伯乐滋滋地担当“账房先生”,在喜簿上用羊毫毛笔恭敬地写上每位佳宾的尊姓大名和礼金数目。 太阳落山前,娶亲船已停泊在屋西边的河埠头,河两岸围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幼,也是吹鼓手的厨子吹起嘹亮的唢呐把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和崭新的嫁妆迎上了岸。点上红蜡烛,拜了天地和父母,夫妻再对拜,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其时天也真正的黑了,新娘子进入东厢的洞房,堂屋里已是张灯结彩,四张八仙桌摆得满当当的,左邻右舍又摆了八桌,一个隆重的饕餮大餐即将开始。喜宴上最讲究的就是排席位座次了,一般由“账房先生”兼任司仪,娘舅为长,三姑六姨次之。新娘家陪同而来的送亲者(通常是二人)是当晚最尊贵的客人,丝毫不能有半点怠慢,如招待不周,掀桌子是常有的事。每张桌子安插一个坐在席位下首专司斟酒敬烟的,由新郎家族中辈分低微且有一定酒量的人担当。还要找一个青春年少、仪表堂堂的帅哥与新郎对坐。宴会中途,新娘就在新郎的指引下走出洞房,粉墨入席,象征性的坐一会,亮亮相而已,然后又踅回去。花烛之夜,新娘是不能多进食的,以免内急,不知饥肠辘辘的一对新人在新婚第一夜是如何熬过来的,呵呵! 值得高兴的是,喜宴上也常常有我愉快的身影。我年少时陪过新郎、成年后斟过酒水,真是乐在其中也。 从我十多岁能尝一点点酒时,就随着我的父辈们参加过若干次亲戚家的喜宴,我亲历了一对对新人走向幸福殿堂的感人场面。农家的婚礼纯朴而热烈,农家的喜宴口惠而实至,农家的故事丰富而多彩。我从农村来,又切身感受欢快的农村,时代在变,农家的喜宴风格也在与时俱进。大圆桌取代了八仙桌,大闸蟹取代了红烧肉,葡萄酒取代了果汁水,蓝色经典取代了红汤沟,唯一不变的是闹洞房,因为新人是要白头到老的,谁也取代不了。 现在,我仍会隔三差五的参加一些喜宴,不过,大多是在城里豪华的酒店,虽然场面浩大,但与大排挡无二样。来自五湖四海的食客们大都互不相识,体现不出亲情和友情,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吃喝目标走到一起来,一顿饭折腾了几个小时还没吃饱,吃完了就各奔东西。于是,我更加怀念曾经让我心动和欢欣的少时的农家喜宴了,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都是我心中挥之不去、永志难忘的人生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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