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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没有卑鄙而自慰
○ 仓中青
年终，我不习惯写文字的总结，觉得太俗套和流于形式。
我会在某个忙碌之余的静夜，或懒散倚靠一垛墙边享受午后晴暖的阳光，开始一年间自心的反省：是否因为受了别人的伤害，而怀疑善良是自己的过错?是否因为遭遇了别人的欺诈，而懈怠自己对诚信的守持?是否因为领取了单位的薪酬，而没有做出与职责对称的贡献?……我怕我在迷乱的岁月里做出不合人性的作为，我怕一生的积德会在这一年间毁损。我不在乎世人以什么标准评判我的得失荣辱，我必须以不卑鄙安放傲骨构造的头颅酣然入梦。
行路难，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我不是不懂，只是不屑于改变自己。我无力主宰世势，我有权利努力不忘初心。历史不幸地记载着，有人的成功代价是丧失良知，有人的幸福代价是损害他人。于我，一年又一年恬淡于心安，则自以为成功与幸福了。
现实社会中，人们已习惯把权势、财富、荣誉的累积，作为评估成功的砝码。即使一些饱读孔孟之道而没有跻身富贵之列的人，也不甘向自己恬淡的生活致敬，常以某个并不知晓鲜亮的另一面是何等阴暗状态的人物，作为仰望的标杆。我常碰到一些人，一边抱怨着社会呈现在面前的阴暗与丑恶，反感趋炎附势的人，鄙夷损人利己的人，嗟叹人际关系的冷漠;一边常常无意于自省其身，在骂骂咧咧中裹挟进自己垢病的队伍，去角逐社会潜规则约定的成功模式，渐渐在挣扎中放弃了曾指责别人不该丢失的良知。环顾我们的四周，满地的奢华常获得艳羡的目光，有几人把清贫的道德模范列入成功人士之列?甚至一些搏命维护社会和谐公正的壮士，在媒体催化的短暂热效应下，收获的也不过是少量敬意与多数同情，不会与成功人士划上等号。探究其源，是人性在物欲挤压下的变异，是人心失去归依的飘忽。
我曾以阿Q精神在约三十年前写过一个随笔，题目是《仰望自己》，鼓吹如我之类的凡夫俗子们，大多数终将处江湖之远，不必仰望富翁与权贵，而在自卑与迷茫中失去自我，应该象守着生长粮食饲喂我们生命的责任田一样，守住一块在世事风云中不会沦陷的道德高地，一生呵护自己本来洁白的灵魂。为不食自言，我一路谨守本心，无意于身份变化的荣与辱。至今，我自欣曾有权未滥用，无怨过期作废;曾悲鸣无端落难，无愧未曾落魄。绝大多数见识不浅的朋友对我持节守怀的人生沉浮，以各种真诚的方式表达慰勉，教我中学语文的金成如老师总结说，身经宦海沉浮而不愧于心，退身官场之外而犹得百姓敬重，繁华落尽始终高朋满座，这就是人生的成功。
我渐老了，身体上所有原子终将按热力学第二定律回归自然。富贵贫贱只是一种遭遇，无力刻意安排，不必过分强求，唯有尊严的灵魂可以自塑自守。今年，明年，亦或顺利，亦或有小难大灾，在诱惑和艰难中保持人性的尊严、赢得自己的尊重，会是我不变的追求。一路前行中，制止我卑鄙的人，是我最足珍惜的真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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