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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的乡村老年临终关怀
o 仓中青
我常觉得我的文字软弱无力几欲弃笔,然而见闻的一些事又驱使我不甘罢休,心怀善意的写下去。侥幸的认为假如能启发一两人,或许不枉自己心血的消耗和存世的价值。
在生我养我的乡村,我所熟悉的老人们正一一瓜熟蒂落复归于泥土。我不为他们无奈的老去鸣不平,不论什么身份谁也没有资格获赐一粒长生不死的丹药。我的心绪常久久难平的,是他们缺失临终前享受的关怀,对人世间最后的眷恋在孤独与哀伤中油尽灯枯。
也许,不明真相的公众会觉得每一位乡村老者的葬礼都不缺少鼓乐喧天的排场。而正是这虚假的哀荣,我更想唾骂一些为人儿女者人性的卑鄙和虚伪。他们在老人们生命最后阶段给予了足够的寒怆悲凉,事后的铺张是否暗含抛撇累赘的庆贺?
癌症,不知哪个无良医生最早偏要用这个字眼给肿瘤患者作恶毒的命名,冷飕飕的如地狱恶煞的魔咒。尽管好多庸医常常误诊,可轻描淡写在病历上涂下一个癌字,却似手法娴熟下的幸灾乐祸。这一个鸦色之字,由此给了一些惜钱不惜命或不孝顺的儿女们一纸对父母绝杀的密令,驯驯服服的不再作可能有效的抵御和抗争。
癌,这个字在缺文少识的老年乡民心中有如经幡,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从这个幌子高悬始,他们中的一部分甘心认命,被儿女撤离出医院,精神迅速崩塌地卧倒床头,接受得到晓谕的亲戚邻里们上门作最后的探视。等待死亡的每一天是漫长的,不再旺盛的泪腺渐流惭枯,他们的叹息比呻吟更能令人撕心裂肺。而所谓的不治之症,正是儿女们堂而皇之表示无力回天的藉口;久病床前无孝子,是不孝子们对老人短缺临终关怀却引以遮羞的格言。
在乡村农居中,有的老人在恐惧和绝望中消耗数年才孤独死去。儿女们各自外出务工经商,天经地义地等待送葬的集结号。有些人家只在老人初病的日子生活有所改善,稍些时日不再作以为无效的投入。有些人家兄弟几人,卧病的老人被抬来抬去继续着轮流供养的惯例。我看到过一位老人,七十多岁仍在外地的建筑工地干着年轻人的活计,抽着几块钱一包粗劣的纸烟。直到咳嗽不止被查出肺癌晚期,回家开始了死亡等待。他挣下了一些积蓄,家人们舍不得为他买些补品让一生辛劳不堪的他体味一下享受二字的感觉,他吞咽干饭直至不能进食。在外的儿女们安心等待着他的死讯……当然,更惨然的何止这些?!
临终关怀,是一个人最终的尊严。然而,人心冰冻与冷漠的门扉没有敲开,说多了又有什么意义?我的呐喊之余,只期待颤栗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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