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家乡的泰东河

风雅溱湖 · 发表于 2015-7-7 08:20:09

      我的家乡青蒲，地处东台溱东镇西南角，是一个水乡湿地，历史上因盛产青青草蒲而得名。
      这里历史悠久，早在东晋时，淝水大战后淮南太守毛璩，就带兵丁，来海陵县青蒲招抚，从这些也可知，青蒲先于东台有史料记载。这里有脍炙人口的民间传说，青蒲阁上出皇娘。这里有精彩绝伦的传统民俗，清明时节划会船。这里位置独特，地处姜堰、兴化、东台三市交界，旧有“犬吠三县闻”之说。
      家乡青蒲，周边环水，沟河密布，其中最大的河流，要数流经家乡青蒲村庄的后大河——泰东大河。

      记不清什么时候，就有了这条，一眼看不到对岸的宽阔河流，更不知它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但它承载了更多的，是我们小时候的天真和快乐。
      每到瓜熟飘香季节，只要是星期或者暑假，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去泰东河的对岸的良田里偷摘瓜果，那时的伙伴们个个贪玩，十分淘气。
      每次过去，必须摆渡过河，可是大家又没钱过河，咋办？我们不想没钱过河----远转，还是有人想了个办法。
      经过商量，大家先上船，等到船要靠近对岸，等放我们过河的“熬驳子”要钱时，我们就跳进河里游过去。
      大家说干就干，在泰东河大圩上，我们装腔作势大声高喊，“熬爹放我们过河，我们要送饭茶给大人吃”。许久船从对岸划过来，四人跳上了船，船过河心，摆渡的老人“熬爹”开始收钱了，春生和大家使了个眼神，一头扎进河里，我们也跟着跳进了河。小船上只剩下老人和船在河里荡漾，老人目瞪口呆，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河上划圈。就这样，摆渡的老人一直盯着河面，看到我们四个人都游上了岸，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完，到了岸上，我们还要喊上一段顺口溜：熬驳子，化博子，晚上打更敲桌子！以示庆祝。
      要知道，当时这条河可是很深很深的运输河啊，倘若有一点闪失，出现意外就是悲剧了。那时的我们就是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其实习惯了，从小就在泰东河边长大，我们都认为下河游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老人“熬爹”过去是位荣军，建国前老党员，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我们华东地区发生大水灾，当时很多地方几乎是遭受灭顶之灾，变成一片汪洋。
      从东台电视台的【东台新闻】看到，那些天，地处锅底的里下河地区，我们泰东河青蒲段，家乡人民战天斗地，严防死守，把河两岸圩堤加高加固到几层楼高，从电视的画面中，看到他老人家不顾生命危险，第一个钻进河底听管涌，查暗流。
      那个时候，见到这些，他的普通形象，在我心目中，一下子高大起来，再不是那个，经常被我们戏弄的“熬驳子”了。可惜，他不久于人世，永远离开了我们。

      夏天的夜晚，更是闲不住，最喜欢坐船纳凉，到了晚上九点至九点半，高港班（无锡至盐城班俗称高港班，每日对开）客运轮船，就从泰东河青蒲段河道经过，北上东台、盐城。整个轮船舱室灯火通明，远看像一幢大楼，耀眼壮观；近看像一座山，我们的小船比起来就像冰山一角，大巫见小巫。我们在小船上只能仰视着，看到这么大的庞然大物从眼前经过，我们开心得手舞足滔，很兴奋，一直看到它从我们视线消失。
      可是，它行驶过后，身后留下的一波波大浪，却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我们在船上摇摆不定，大浪几乎要把我们的小船打翻，让我们狼狈不堪。
      看到大轮船骄傲地从我们面前驶过，我们又一下子痛恨得咬牙切齿。怎样才能治治这艘趾高气扬的客轮？太不把我们的小船放眼里，小强很气愤和我们打赌说，这个大家伙，它神气什么？我要它慢它就慢，让它快它就快，我们谁也不信。
      第二天，还是这个时段，我们又划船过来了，客轮又如约远远出现了，小强不慌不忙从裤袋掏出一只口哨，短吹二声，不久轮船就鸣笛一声，立刻降下了速度。大约几分钟后，小强又吹二声，轮船又鸣笛还一长声，继续加快速度前行。这个像山一样的庞然大物，就像是被我们牵着的牛鼻子，变得如此可爱，如此温驯，如此听话，我们开心极了。
      原来小强的爸爸，在河里取鱼打簖，为防止轮船速度过快，损坏鱼网，这方面航道站有专门设定的交通规定。小强早就学会偷偷应用了。从这开始每到夜晚，我们恶作剧地守在那里，使用这种方法指挥过往船只。
      泰东河上，印象中还有几次船只异外事故，一次是一个大冬天，下起了大雾，高港班迷了方向，撞到了家乡泰东河的后北滩上，进退两难，耽搁了一整天，家乡人连忙送茶送饭给旅客，在家千千好，出门时时难，那些“蛮子"和“侉子”旅客见到后，嘴里叽里咕噜感谢不及。
      还有一次，是一队满载皮棉的拖驳船，中间的一艘突然发生火灾，家乡人赶紧撑船去救，只见有人用救命斧，立即劈开连接船头船尾的粗绳，目的是迅速分开失火船只，让它赶紧离开船队，否则大火再蔓延下去，就是“火烧连营”。

      小时候，物质匮乏，我们经常嘴里闲得慌，贼有贼计，大家一下子想到金四小。
      金四小每年帮生产队放了一群鸭子，靠混工分过日子，他在泰东河青蒲后北滩有个茅舍，我们时常光顾那里，只要他不在，就去偷鸭蛋到溱潼变现，然后犒赏老胃。
      金四小这家伙最大特点是，吃喝嫖赌。因此，常被公家打击处理。一次赌博被拘留，从东台回来后，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说:四小，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要好好地找个婆娘成家，老母已近七十岁了，还不能丢得开你，了手尾。金四小翘着大腿，叼着香烟，冒着烟圈，摇头晃脑地说，婆娘没问题，昨天晚上在溱潼湖北口，一下子睡了两个漂亮的女的，一边睡一个，一手搂一个。还是孩子的我们听了哈哈大笑，边说边跑，“不得了，金四小是个大流氓”。
      一次，又去茅舍偷鸭蛋，伙伴们去偷看金四小在不在，偷看的小伙伴，透过窗户吓得大跳地说，没得命，什么事？原来金四小得意洋洋和两个女的，脱得光巴巴的在铺上打牌。
      终究，金四小还是在女人巴掌大的地方，出了问题，后来又吃了七八年官司，试想真不值得！色字头上是把刀，现在的金四小还是孑然一身，光杆司令，至今没有能够成家立业。如果他不是这些缺点，他也是一个干活的好把式，很能吃苦耐劳。也能像他的嫡亲弟兄一样，走上勤劳致富的快车道。

风雅溱湖 · 发表于 2015-7-7 08:28:56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干偷鱼摸虾，盗瓜捣蛋这些事，总有人专门坐收渔利，谁？下放知青！
      小时候，以张根发为首的下放知青，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好吃馋懒的代名词。那时，张家少了只鸡，李家少了只猫，到知青点找，一定是找个准，可惜为时已晚，早已变成了他们锅里的美味佳肴。
      因此，知青们每次看到我们手上的战利品，如盗篓的杂鱼，草丛里鸭子“暗生”的鸭蛋，野鸡蛋等，这些家伙早已垂涎三尺，第一时间就被知青们连哄带骗，被他们缴获，辛苦得来的“战利品”，一下子变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当时我们对这些不劳而获的家伙，恨之入骨。
      在乡亲们看来，虽然这些下放知青好吃懒做，但家乡父老乡亲一点不排斥他们，生产队有了碰头聚餐，或谁家有大鱼大肉，都有他们的份，在乡亲们看来，他们还未懂事，是些十七八岁的孩子。放到现在是个什么概念，都还是些上高一高二的孩子，正吃不愁穿不愁，坐在教室里为难题发愁。
   这些下放知青，有时也跟在我们后面，在泰东河边玩耍，常看到他们，把折好的纸船，放到泰东河里，上面写着开往苏州，无锡，上海，那时家乡青蒲没有公路，只有依靠这条泰东河出行，通往外地。
   他们傻傻地看到纸船漂向远方，沉思很久很久。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思乡之情，言语难表。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在思乡，在想念家中的亲人？
      这些下放知青也很通情达理，知道乡亲对他们的好，每次从苏州，无锡探亲回来，大包小包里，都带许多饼干和罐头食品等，分给我们吃。
      当然下放知青也有更好的，曾经教过我的李德顺老师，是位冬泳爱好者，大冬天，砸开厚厚的冰，跳进冰冷的河里冬泳，让我们那些扛着老棉袄的乡亲们看了，不可思议地认为是不是疯了？所以现在有人冬泳，我不屑一顾，这样的场面，几十年前就见识了。
      正是这种坚强的意志，才磨练出李老师刚烈的性格，做什么事精神抖擞，有板有眼，风风火火，乐观豪爽。所以他的课堂纪律，他的教学质量都让人刮目相看。
      后来，落实政策李德顺老师回城了，那一年，我经过苏州南浩街小学门口，一打听，不巧，李老师光荣退休了。
      朱巧珍是下放的上海女知青，嫁给了我们当地的退伍军人，可惜好景不长，丈夫英年早逝，她带着女儿，入乡随俗，吃苦耐劳，居家过日比农民还农民，除了工作，种田干活比农民还地道。后来，落实政策她没有回城，而是进了供销社和我父亲同事。她一直留在我们当地，工作到退休才回上海。
      天道酬勤，适逢上海老房拆迁，在上海浦东白莲泾她家，她高兴地告诉我，安置得到了两套房子，哪怕是其中一套，市场价值也超过她工作一世，心血工资的总合。为她高兴吧，苦尽甘来，好人一生平安！

      今天，泰东河作为引江河，作为运输河，作为观光河，又一次进行出新改造，发挥更大的功能，默默地滋润我们苏北大地。
      泰东河，流经家乡青蒲的母亲河，生生不息，滚滚向东，河水涓涓，蒲草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