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盐城越野行走 于 2015-8-14 13:21 编辑
深 巷 中 的 宁 静 许 春 英 从熙攘的安丰商业街,走进古朴幽静的老巷,约摸几分钟时间。然而,要一步步走进古街的历史,一点点触摸老巷的古远,得走多久,路又有多长? 2008年初的漫天飞雪,牵着我的萦萦思绪,在老巷蜿蜒开来…… 老巷是灰色的,特别古朴又沧桑的那种灰色,有着尘埃落定的安静。走进洁净光亮的石板巷,心一下子就安宁下来,跟青砖黛瓦、古居民宅一样安宁。雪,在轻飘,在倾听,倾听我寻寻觅觅的脚步声。回荡在深巷的我的脚步声里,有着我对古远年代的肃然起敬。 偶尔我会与一两个身影擦肩而过。门内照料着煤球炉子的阿婆,跟廊上吹着口哨调教八哥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拎着菜篮打着伞的大婶,点头招呼着蹬了三轮车缓缓进巷的大伯……他们的交流和笑容,如同老巷的表情,朴素而实在。他们不知道,在一个很平常的有雪飘着的午后,他们很是平常的身影,曾经怎样沐浴在我的感动和羡慕里。他们是灰色老巷的灵魂。我定格着一幅幅巷中剪影,在心里悄悄珍藏。 经过一家敞着老式榻子门的酱园店,一股浓浓的酱香扑鼻而至。停下来,使劲儿嗅一嗅,“哇,真是香!”抬脚跨进门槛。“冷吧?快躲躲雪!”店里身着蓝大褂白袖套的老伯很热情。“这小小酱园店开在老巷里,生意还好?这雪天!”我轻跺着脚,呵着气,问老伯。“开了一百多年的店了,一代一代的,也谈不上好与不好。巷子里的左邻右舍图个方便,都习惯了来我这儿喝口茶,抽根烟,拉拉家常,歇歇脚。”老伯习惯性地拾掇着并不凌乱的商品,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商业。 我仔细望着简陋的老式货架上,一溜儿排满了家常日用的料酒、瓶醋、味精、食盐,以及香烟、火柴和白糖等小商品。货架旁边摆着两只齐胸高的大口缸。我轻轻掀开盖着的圆竹匾,原汁原味的散装酱油,满满两缸。老伯一脸自豪,呵呵笑道:“香吧?好酒不怕巷子深,你看我们这巷子多长,我才不怕呢。” 老式的木头柜台上摆着一把老算盘,旧得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黑漆的还是菩提漆的?只能猜。一只保温茶杯旁,叠着一块半新不旧的红白条毛巾。当然,最引我注目的还是排得整齐的那十几只酱菜盆子,一律是题着古雅兰花的搪瓷盆,盆盖儿斜搁着,露出与酱菜相濡以沫已被磨得很光溜的弯柄木质夹子。 忽然想起六七岁时,第一次跟奶奶去酱园店,就赖在那里不肯走。我赖在柜台外,目不转睛地看穿着白大褂的店主,看他们用木头夹子从一只又一只神奇的盆里,夹出一块又一块直往下滴着卤汁的美味酱菜。那时就想,长大后,也要当一个穿白大褂卖酱菜的人!后来每有去酱园店的任务,我都主动抢着。一路上,绕过七拐八弯的小巷,憋着自己,不去理会哨子糖和冰糖葫芦那诱人的串串吆喝,直奔酱园店。当我踮起脚,把捏在手心、汗津津的角票递到高高的柜台上时,笑呵呵的店主总要从柜台里跑出来,一把抱起我,说:“看呀,要卖酱菜的小丫头来了。” “今天,长大的我,又来过了。” 雪落深巷悄无声息。历经风雨洗礼的千年古巷,也曾有过熙熙攘攘的拥挤,有过市声一片的热闹。北玉街、民生街、王家巷、南石大街……浸濡了岁月的烟尘、见证了当年喧嚣的一块块门牌,还在如今斑驳了的墙头、巷口静静挂着,而迎巷的那挤挤挨挨的一间间店铺,大都落了锁。茶水炉,烧饼店,理发铺子,鞋匠店,洗澡堂,修脚店……那一扇一扇旧的榻子门上,长短不等、大小不同的那一把把旧锁,锁住的是些什么?都是啧啧有味的平凡日子吧!既有着风里雨里起早贪黑的艰辛,也有相敬如宾的其乐融融;既有着聚少离多的无奈和牵挂,也有按部就班的踏实和满足…… 走进吴氏家祠大院,我感觉祠堂院落的灰墙地砖上,似乎还有着先人留下的温润,石板缝隙小心钻出来的一簇簇青苔,依旧是成年的模样;巍然耸立的鲍氏大楼,是老巷现存的民居建筑中最见当年风韵的徽商旧宅,门院厅堂,布局井然。满头白发的几位老人,依然精神矍铄,与慕名拜访的我谈笑风生。 继续往前走,竟有傲雪的腊梅在翘檐黛瓦下立着,一簇簇黄灿灿的枇杷花,开在四厢合院的天井里,扎根墙头不知绿了多少个四季的蒿草,在风雪中摇曳……它们,也是老巷的灵魂,有着深居陋巷的淡定从容,以及远离红尘的怡然自得。 我是老巷的过客。我穿过尘嚣,辗转来到古镇老巷,是一次心灵的抵达。我抵达了吗?我走进深巷,却走不进古远。我可望的一切,我伸手可触,却难以抵达历史的那份厚重。日子有多长,岁月就有多厚。只能用心去体悟,慢慢抵达宁静。
(作者为东台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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