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宋义王孟海公——徐海锋说“隋唐”

徐海锋

       过去的大多数传统评书里都有许多的神怪故事情节，在有的评书里神怪情节只是起到点缀的作用，如《三国演义》、《精忠岳传》等；但也有在评书里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如《薛仁贵征东》、《大西唐演义》等；还有干脆就是神话志怪评书，神怪情节是它的“书梁”，如《济公传》、《封神榜》等。由于遭遇了“文革”特殊年代，评书艺术也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传统评书一概不让演出了，号召评书演员演出新书。结果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恢复传统评书演出时，历经风雨的评书演员们心有余悸，他们都将传统评书进行了改良，去掉了其中的神怪部分，美其名曰是“去其糟粕，保留精华”。事实上后来许多评书演员都声称，这个举动是无奈的，他们含泪腰斩作品，使评书的热闹性和传承性大打折扣。随着一些老艺人的相继故去，从而使得传统评书许多的“书道”失传了。在隋唐评书演义里，反王孟海公自始至终就笼罩在神怪色彩中，是过去说书老艺人的“拽座”桥段。
      《说唐》里孟海公是大隋曹州宋义村的财主。此人心怀不轨，私置盔甲刀枪，暗中蓄养不法之徒。孟海公迷信风水，还没死就选好了一处风水绝佳的龙穴作坟地，应着他将来为王的瑞相。不想隋炀帝下令开挖运河的工程阻碍了他的梦想，因为河道正好经过他的龙穴。他重金贿赂开河总管朱粲，叫他绕道开挖。结果挖到坟边，贴坟开去，一下挖到了龙穴里的龙爪，那龙吃痛一下掀翻了坟基，大水猛涨，龙穴毁于一旦。为此孟海公大怒，反入曹州，自称曹州宋义王。这个故事到了改良的评书《兴唐传》里，被改成开河总管麻叔谋为了勒索钱财，硬将河道开到了曹州大帅孟海公的祖坟所在，索要纹银一百万两。结果孟海公上京告御状，被奸相宇文化及给压下了。麻叔谋见纹银迟迟不来，就命令手下刨了孟家的祖坟，孟海公一怒之下扯旗造反。
      《说唐》中，后来洛阳王王世充联合孟海公等五王对抗大唐，这孟海公算是露足了脸。不过不是因为老孟的本领出众，而是因为他有仨武艺高强的老婆。在两军阵前他的二老婆白夫人和三老婆黑夫人被大唐名将尉迟恭活捉，结果秦王李世民做主把二位夫人赏赐给尉迟恭做了老婆。这下搞得孟海公脸上无光，也恼怒了他的大夫人马赛飞。这位马夫人受过异人的传授，擅使双刀，有打神刀的绝技。结果马夫人大显神威，用旁门左道的神刀之术生擒程咬金。马赛飞大战罗成，因其爱慕罗成的俊美，出言诱惑。罗成出言羞辱，马赛飞恼羞成怒，忘了用飞刀，被罗成拿住。然后唐营用马赛飞换回程咬金，扣下了马赛飞的神刀。马赛飞辞别孟海公，回山重炼神刀。正当她炼就飞刀下山寻仇时，遇上高人谢度道长（瓦岗大将谢映登的叔父）的点化修仙学道去了。孟海公一下失去三位夫人，气焰大损，不久连同其他四位反王被唐军所擒，最后遭火焚而亡。
       这段充满神话色彩的桥段，到了《兴唐传》中又被改良。书中除了删除了马赛飞这个人物和故事外，不但把黑、白二夫人进行了美化，还给孟海公头上泼了不少的脏水。说孟海公依仗势力霸占了黑、白二夫人做老婆，当两位夫人被大老黑尉迟恭擒拿到唐营，她们看上了大老黑，为了与“恶势力”孟海公划清界线，脱离苦海，她们毅然嫁给了尉迟恭。由此看来，改良后的评书中紧贴时代烙印，增强了女权色彩。倒霉的是孟海公赔了夫人又折兵，最终还落个恶霸的臭名。
       本以为孟海公这个人物是演义评书中虚构的人物，但翻开隋唐史书，一不留神还真找到了他的原形，在众多的隋末反王名单中他赫然在列。
据史书所载，孟海公确实是曹州人，祖籍曹州济阴（今山东定陶）。虽然史书没有交代他的出身是不是财主，但是史载隋炀帝大业九年三月，孟海公在周桥聚众起义。由此看来，孟海公即使不是财主，也是一方具有影响力的头面人物，否则他没能力聚众。起义后义军控制了曹、戴二州（即今曹县、成武、定陶一带），义军很快发展到三万余人。等到大业十四年三月，隋炀帝杨广被杀后，孟海公自称“宋义王”。
       评书演义里著名的桥段“锁五龙”，讲的是王世充、窦建德、朱灿、孟海公、高谈圣五家反王，被大唐勇将罗成一勺烩给端掉的故事。历史事实上孟海公的结局与评书演义有相似之处，所不同的是等他玩完的时候已经不是一家反王了，他被窦建德给兼并了。
       孟海公在曹、戴二州自立为王，偏安一隅，过上两年快活日子。到了唐高祖武德三年（621年）十一月的时候，他的王梦终于做到了头。原因是盘踞河北的夏王窦建德率大军渡过黄河，进攻孟海公部。孟海公吓坏了，他只好全力抵抗。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场阻击战只进行了四个月，窦建德就攻陷了曹州，老孟成为了阶下囚。孟海公以为这下算是彻底玩完了，但窦建德在隋末的诸多反王里是一家比较大度、开明的反王，他不但没有斩杀孟海公，还好言劝慰归降。结果穷途末路的孟王爷就毫不犹豫地归降了窦建德，成为夏王麾下的将领。
       接下来所发生的故事，与演义评书越发接近。洛阳的郑王王世充遭到李唐的进攻，老王眼看要歇菜，就派人搬请夏王窦建德去助拳。这窦建德也是个倒霉催的不知死活的鬼，不听手下的劝阻，率大军前往洛阳救援王世充。孟海公也在援军中随军前去。不久就与李唐展开了血拼。虽然窦建德、孟海公部下的兵势颇盛，但是士卒疲惫，致使屡战不利。窦建德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打昏了头，他不听谋士凌敬提出的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之计，贸然向唐军发动正面进攻。结果在成皋一战，全军覆没，窦建德、孟海公被唐军俘虏，押解到长安。唐高祖李渊可没有窦建德那么大度，他下令把这些降将全部处死，以绝后患。
       孟海公死后，他的从弟孟啖鬼占据曹州，立孟海公之子孟义为首领，在曹、戴二州起兵反唐，并打算联络占据郓州的反王蒋善合一同向大唐发难。不料蒋善合已经决心降唐，他反而联合亲信伏杀了孟啖鬼，孟海公余部至此完全被大唐平定。在隋末的众多反王中，很少有得以善终的，孟海公亦复如是。这正是：刀头舔血操戈始，应知马革裹尸时。

刘帮

刀头舔血操戈始，应知马革裹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