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往事

黄海怒涛

        我们村虽然小，但在生产队时代，却年年都是县里的先进村。上级因为村里公粮上交超标，公社各项任务完成的好，县里特嘉奖给我们村一台五马力的机器（柴油马达），一台水泵。这在我们方圆十几里的村庄还是头一桩。村支书乐呵呵地从东台把机器、水泵拉到村里，一村的男女老少都跑到大队部的空场上来看风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就问这铁疙瘩是个啥东西，村支书说，这是机器，那是水泵，有了它们，以后浇田再也不用愁，也不用你们拉水车了。它可以拉钢磨（磨面机）磨面，有钱了咱们村上再买台钢磨，就不用你们推石磨了，安上四个轮子它就是拖拉机，有了它建设四个现代化就不用愁了。它不吃粮不吃草，黑白二夜地干活也不嫌累，不会像你们光摆架子磨洋工，不出活。机器不会偷懒！妇女问支书，它不吃草，不吃粮，那它喝风吃空气啊？支书眼一眯，呵呵一笑，它只吃油。不晓事的女人就说，我的妈啊，它怪会享福，人才吃个玉米糁儿，它确光吃油，多干点活也不亏！支书白了那女人一眼，转脸对着村人说，明天把机器拉到三队河边上，安上水泵，抽水浇地。
        适时，天旱，收秋完毕，麦子种进地里，田土干的像炕灰，公社里正组织各村浇水抗旱哩。各个村里男女老少齐上阵，水车，水桶，水瓢都用上了，为得是让麦子出齐苗，为来年的收成打保卫战。
        第二天，我们村支书带着一村老少来到三队，稳好水泵，再把机器稳好。摇机器时，弄出了一个传遍四乡八村的笑话。由于是第一次用机器这玩艺，村汉们都不知怎么摆弄。七手八脚中，连机器说明书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再说也没人想到要看说明书。等把机器稳好，要发动时，选出年富力壮的村民手拿摇把来摇机器。可是，当时没人知道摇机器时要打起减压杆，就那么生摇。一个人上来，摇一阵，摇不开，下去；又一个人上来，摇一阵，摇不开，下去。全村强壮的汉子都上阵，也没一个能把机器弄开。当时，我们支书火了，骂道：奶奶个逑，就不信整不开这铁疙瘩，拿绳来，全村人一起拉，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了，人多力量大！支书，让人找来粗绳，把绳缠在机器飞轮子上，再让一个强壮汉子拿着摇把摇。支书喊着号子，让拉绳的人一起使劲，让拿摇把的人随着摇。也许是合作不协调，这次机器是开火了，可惜是倒转。摇把被拧在摇蕊上，也跟着飞转，要是飞出来打着人，可是闹着玩的。支书见状，派人去灭机器火，谁都不敢上前去。支书骂了一句奶奶个逑，伏下身子，像解放军靠近碉堡一样匍匐前进，爬到机器油门处，将机器灭掉后，爬起来，抬腿照着机器踢了两脚，骂道：你就是个“地富反右”分子，欠收拾。骂完，回家骑自行车去了公社农机站，请来了一个修拖拉机的技术员。干瘦技术员来了后，插上摇把，右手摇，左手打起减压杆，用力将机器摇醒，一放减压杆机器就起火了。机器开火后，技术员将摇把往地上一丢，嘴里嘟哝了一句：不懂机器胡上油，一群土虫子。说完骑上洋车走了。支书等技术员走远嘟哝道：奶奶个逑，你能个啥，关公还走过麦城，老马还有失蹄时！
       这事像长了翅膀一样流传说乡土上，据说，当县长吃饭时听到这事，都笑喷了！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