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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的记忆
大寒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来了。站在二十四节气的末端,敲开冰封的记忆,我的小情绪浮泛开来。
大寒,留给我的初始印象是寒冷与颓败。儿时,秋天收获的粮食不足以供给到来年开春,半饥半饱的日子显得特别漫长。本已清冷的村庄里,装点生机的叶子从枝头和茎杆上荡然飘失,老屋和田野显得特别清瘦。各种鸟们的朗读停止了,偶尔飞过低空的麻雀,会撩拨我抓起一截枯树丫做成的弹弓,悄溜溜的在土墙茅舍前后追寻。太阳在大寒里也怕冷,躲在破棉絮一样的云层后不肯露面。风不懂礼数的呼呼怪叫,撞弯了树腰,又去掀房顶上的茅草,让人讨厌不已。
大寒里,冷风没有吹灭过人们心头希望的火种。稍微晴暖的日子,庄户人就着阳光拾掇闲置的犁耙,把破棉袄甩在田垄上整地,脸上难以察觉的兴奋缘于默默屈指倒算立春已经近了。尽管劳作没有给他们带来富足,他们还是愿意早些走岀大寒,期盼与土地亲昵。我们的童心,也会在饥中添寒的窘迫里,放飞早春二月系于风筝的梦想。有些日子过得磕磕碰碰的乡亲,归咎于逝去的先人没有安眠一块风水宝地给儿孙带来福祇,常在大寒迁坟,可是祖先又有什么能耐安后辈挣扎的心灵?
大寒,其实是个继往开来的季节,是个否极泰来的转折点。过了大寒就立春了。
这些年的大寒,我常到乡下去。春节近了,故乡的亲人殷勤召呼我去拿些新蒸的年糕,雪后的蔬菜,还有糯糯暖暖的祝福。却之不恭,我必须顺人这种礼尚往来。纵横交错的乡村水泥路网,风雪无法阻断通达每一户庭院,呼吸弥散在空气中浓浓的香气,似乎天天过年过节。大寒,已蜕变了寂静的血统,失去了凛冽的个性。远行的打工者,偏偏趋寒而来,如一只只反季节的候鸟,惦着故土,载着亲情,装满大包小包的故事,把田野晒成了满满的幸福。野心勃勃的农家人,热辣辣的赚钱计划,使空调烘暖的寒夜增添了灼人的感觉。即使太阳连续打烊的日子,冷飕飕的风中裙衩飞舞,穿羽绒服和锦缎长袄的老太太们,也不再诧异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成了不怕冷的妖精……
大寒,节气依旧,却已转了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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