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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刺杨杰阴谋得逞 谋龙云厨师失手
2 沈醉展开急电,取出密码本,翻译出电文,就见电文上清楚地写道:据多方情报,杨杰确已为蜕化变节分子。此人现在昆明公开活动,向各界宣扬赤化主张,危害党国。总裁钧令,限沈站长三天内制裁杨杰,以儆效尤。拒不执行命令或执行命令不力者将按家法从事。
看完电报,沈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椅上。心里暗自思忖,如此一个烫手的山芋偏偏又落在了他手上。他捏着电文,紧皱着眉,抬眼望向窗外,却见朦胧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窗外经过。他一激灵,几乎就要冲口而出,那人不正是比邻而居的杨杰吗?
沈醉的儿子沈笃礼正蹲在地上玩耍,见杨杰走近,忙起身礼貌地问候道:“杨伯伯好。”
杨杰收住脚步,笑吟吟地抚摸着沈笃礼的小脑袋,用那一口几十年都不改的大理话爱怜地问道:“小笃礼呀,你好。天该黑尽了,你为哪样还不回家?”说完,他又从袋中摸出一小袋糖果塞在孩子手中,充满童趣地挥挥手,这才施施然回到家中。
望着消失在暗夜中的杨杰,沈醉一时不知所措。杨杰贵为陆军二级上将,曾任陆军大学校长,国民党三军总参谋长,门生故旧遍及天下,是一位声名赫赫的人物。他家就在沈醉的斜对面,几乎每天都要从沈家窗外的一个大草坪走过,去其好友、社会名流——云南“沱茶大王”严燮成家吃饭,打麻将,时常应酬到深夜才缓缓归来。沈醉除在严燮成家常与之见面外,在其他的许多应酬场合中也常有往来,彼此已很熟稔。
按理,暗杀杨杰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沈醉却犯难了,去年军统暗杀李公朴、闻一多两位名流,引来各界声讨,弄得很是狼狈。现在,杨杰出入上层,公开露面,又是卢汉坐上宾,目标实在太大,弄不好自己也会身陷泥潭,逃不出云南。
沈醉于是压下电文,不动声色,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十多天后,毛人凤的急电像一道催命符再传昆明,沈醉一看,较往常措辞更为严厉:
奉总裁面谕,名单所列滇省五人应尽速制裁。杨杰大肆公开活动,为民革走狗相从,极力拉拢煽动党国高级将领,危害国家。务必制裁此人,以免遗患。本座再三声言,如循私枉法,坐失先机,必以团体纪律严惩。
军令如山,沈醉心知再不采取行动,毛人凤那儿绝对交待不过去了。
动手前,沈醉深思熟虑。为了安全起见,沈醉凭多年特工生涯的经验,决定先送家眷离开昆明,然后动手,若处置顺利,自己为防不测,可立即携带一部电台逃入国民党余程万二十六军军部。这样,卢汉也就无可奈何。
主意拿定后,沈醉于当日下午便在家中进行布置。
夏夜的昆明,和风习习。沈家一间隐秘的小客厅内,沈醉轻轻掩上门,轻捂住嘴,对手下的3名杀手低声布置道:“诸位已经清楚了,毛局长来了两封急电,奉总裁面谕,必须立即制裁变节分子杨杰。其他的我不多说,完成这次任务是易如反掌之事,杨杰就住在我家斜对面,因此,今天晚上我们务必要干掉他。”
说到这里,沈醉面露凶光,狠狠地望了望3名特务。那三人正襟危坐,忙不迭地点着头。
“你们不要考虑行动路线,”沈醉继续布置道,“这回的任务是比较轻松的。列位不用担心,杨杰每晚会从我家的大草坪前经过,只要他一露面,你们就在那里靠近他,用无声手枪朝他射击。草坪中间路没有路灯,先等在那里,你们在暗处,杨杰在明处,他身体肥胖,步履迟缓,可以从容下手且便于脱身。”说到这里,沈醉忽然问道:“你们都认识他吧。”
“认识。”三人齐声作答。
“记住,现在风声紧,千万别弄错人。”
“站长放心,那杨杰烧成灰我们也认识。他不就一大胖子吗?”
沈醉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出去,你们就直接潜入杨家动手。杨杰家中没什么人,就一个司机和一个厨师,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下手起来方便容易。只要他一中弹,那就没救了。我们的弹头内部都填进了毒药,就是送到最好的医院,请来神医扁鹊、华佗,那也是枉然。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
“马上去执行。”
三名特务立即起身,向沈醉端正地行完礼,便悄悄离去。沈醉吁了一口气,感觉全身虚脱似的。他揉揉扑扑蹿跳的太阳穴,紧靠在墙上,心绪复杂地呆立在那里。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沈母满脸愤怒,因过于愤怒,面部肌肉不住地抽搐。沈醉蓦然惊疑,正欲张口请安,却见母亲陡然把手中的书用力摔在了桌上。沈醉顿时明白过来,原以为家中无人,却忽略了会客室外的阳台上正在独自看书的母亲。见老母亲这番神态,他知是母亲已将他那般杀气腾腾的话完全听了去。
沈家一向诗礼传家,沈醉虽是家中幼子,却事母至孝。 母亲的话他向来言听计从。“哼!”沈母冷笑一声,将尖尖的食指往沈醉头上一戳,上气已不接了下气:“你父亲在世常教育你们,沈家世代书香,诗礼之人,做人不可愈矩。多年来,我也一直教育你。当官是一时的,做人是一世的。一个人可以不当官,但不能不做人。”
“您,您这是怎么啦?”沈醉徉装不知母亲为何发怒。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沈母怒气不减地说:“杨杰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告诉你沈醉,你动谁都可以,但千万别打杨杰的坏主意。”
沈醉见瞒抗不过,他心怀忐忑地说:“可是……军令已下,我也是奉命行事啊。”说罢,为了让母亲支持他的工作,他特意挪了挪身子,准备搀扶母亲在沙发上坐下。
岂料,沈母一点也不领情,她一把推开沈醉,厉声道:“如果你敢动杨杰的一根皮毛,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我马上到台湾你哥哥姐姐那里去!”
母亲以斩断母子关系来逼沈醉就范,沈醉只得赔笑道:“您放心,杨杰我绝对不动!”
听了儿子的承诺,沈母这才平静下来,将信将疑地退出了房间。
沈醉心知答应了母亲的事,万万不能失信。于是,他立即飞奔出门,将那三个尚未走远的特务重新叫了回来,一本正经地宣布道:“情况有了新变化,刚才的布置暂缓实施,等以后再说。”
那三人听沈醉这么一说,巴不得立即脱手,他们如释重负,很快退了出去。
这厢,沈醉因为母亲的阻挠,不能实施暗杀计划。那厢,毛人凤却在重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数次催促,沈醉只得据实相告,因母亲及家人梗阻,不敢贸然下手。毛人凤虽有不满,但觉得沈醉的难处不同以往,出乎意料,再加上蒋介石事情多,也没有再追问这件事,毛人凤也就没有深究沈醉。
虽然暗杀行动暂时搁浅,但毛人凤并没有放弃执行这一计划。这年九月,毛人凤重提旧事。为防止沈醉执行不力,他特意将徐远举安插到云南,配合沈醉执行暗杀杨杰的行动。
那天,徐远举带着几名特务奔赴到沈醉家中,强令沈醉带路,一行人直向杨杰家扑去。
可是,当他们破门而入时,杨杰家中除了一个佣人,杨家已然人去屋空。
徐远举一把拎过那佣人,扼住他的脖子,凶神恶煞地问道:“杨先生去哪里了?”
那佣人半天回不过劲,满脸憋得清紫,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战战兢兢答道:“我是干活的,不晓得杨先生去了哪里。他给我留了点钱,让我为他看好家。”
“他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啊!不,昨天,连小姑娘都带走了,他没说去哪里,我一个干活的也不好问。长官,我真的不晓得,饶了我吧!”
徐远举颓然垂下头,心有不甘,又欲上前盘问那佣人。沈醉将他拉到一边:“他一个下人,问不出什么结果的。我们再等一等,杨杰家的情况都在我的掌控中,过一会儿,就会有人主动上门。到时我们抓住上门的人审问,也许他们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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