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滨淮农场场长刘玉兰反腐蒙冤昭雪纪实》(15) 农民日报记者:希望不再有人为反腐败家破人亡 一桩离奇的纵火案让一个国有农场场长、党委书记成为阶下囚。坐牢期间,丈夫被迫离婚,独生女儿离奇死亡。出狱后,她踏上了长达10年的上访之路,邮寄了2000多份申诉材料和近百封血书,1364名农场干部职工自发写联名信声援。现在,她手拿无罪的判决书,悲惨境遇却难有改善。她向记者痛陈—— 希望不再有人为反腐败家破人亡(3)
本报记者 陈兵 曹竹聿 张学法 戴阳
2006年11月1日,记者收到一封厚厚的挂号信,打开来是一个长达4.8米的千人签名信,一个个手指印让人触目惊心,总共有1364人。他们联名要求记者调查报道江苏省农垦滨淮农场前场长、党委书记刘玉兰蒙冤十年,终于无罪却无法落实政策的事件。记者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按照千人签名信留下的一组电话号码,记者联系了反映情况的同志,连晚驱车赶到盐城滨海县,进行了长达一周的明查暗访。期间所见所闻,令人震惊,发人深思。
三、改判无罪,维权更难
经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复查,刘玉兰的冤案终于被江苏高院宣判无罪,对冤案造成的损害给予23456元国家赔偿,刘玉兰至今未接受仍在申诉中。
“2006年4月8日我依据无罪判决向省农垦申请恢复党籍、工作、职务、劳动关系等问题。2006年4月24日省农垦公司董事长、党委许祖元书记在听取我不幸遭遇的情况汇报后,明确表示并形成党委意见:冤案是组织过错造成的,这些年来场长的待遇全部给你。后因许书记工作调离该党委意见被周作义停止执行,2006年6月24日,省农垦重新出台了五条意见中‘刘玉兰从2006年3月改判无罪后享受正场级离职退养干部待遇’。也就是说,对1997年4月23日至2006年3月蒙冤期间,本应恢复的劳动关系、补发工资、恢复养老保险关系等事项一概不承认,对现在应恢复职务、安排工作,恢复名誉的事一律不予落实,对我被非法没收的住房至今不给落实(无家可归)。我无罪平反已九个月至今还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整天为要求落实政策的事而到处奔波上访。我要求省农垦落实政策,他们推三阻四,说我的要求没有政策依据,我复印相关政策、法规给领导人手1份,具体负责落实策的纪委周书记,又故意歪曲政策条款,就是不给落实政策。要求落实政策的事为何如此艰难?一句话,这是打击报复在继续”。
向记者反映情况的农场干部职工,对农垦集团领导的这种极不负责任的态度提出质疑:“他们还是共产党的干部吗?他们为什么不给刘玉兰落实政策?他们是怕把他们的老底翻出来!”。他们不给刘玉兰落实政策的理由是:冤案是法院错判的,省高院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企业不能承担这个责任,因此,改判之前企业不可能给你享受任何待遇,现在没有编制无法安排你的工作,要找就去找省高院。而省高院的法官要刘玉兰凭无罪判决书去找企业。冤假错案平反后如何给受害人落实政策,国家都有明文规定,他们却在互相推诿。”
原农场种子公司负责人某某某说:“为什么刘玉兰会被迫害,听说她得罪了四方面的人。第一、是省农垦当时的董事长姜立宽。董云飞93年94年当场长时,全国棉花紧张,姜立宽通过董云飞帮他的关系户金湖棉纺织厂搞棉花,把我们农场的棉花都搞去了。董云飞从中拿好处费17000元,刘玉兰发现棉花价格有问题,曾协助滨海县反腐局调查过此事。这件事是姜立宽介绍的,他得多少好处不知道,但是肯定恨死她了。第二、她得罪了盐城市检察院,1992年前任场长董云飞谎骗农场财务科把25万打到盐城农垦分公司,盐城市检察院打了个白条就把10万拿走了。刘玉兰上任以后清理应收款,不到一年时间全场追回陈年烂帐500万,把盐城市检察院这个10万从盐城农垦分公司的帐上给扣回来了,这一来得罪了盐城检察院。第三、得罪了滨海县公检法,刘玉兰上任后取消了之前每年送钱的习惯。第四、因为追查纵火案的事情得罪了公安局。纵火人至今逍遥法外是因为原县公安局长在全力保护他,如果当初不是他派人搞假监定将纵火案改成自然火,此案早就侦破了。刘玉兰写信向曹克明书记反映此情况,很多干部挨了批评。我当时在职,我知道一些情况。”多位知情人也在场证实了这位原负责人叙述的事实,人家利用职权搞腐败营造关系网,你初出茅庐没后台没靠山就敢老虎嘴里拔牙,他们能容你吗。
“当年参与迫害我的人后来都升官了。当时率省农垦工作组整我的周作义被提升为江苏农垦公司纪委书记,省农垦工作组的副组长顾家成被提升为滨淮农场场长,去年改任场党委书记,他今年都61岁了还在职,而其他同行(男)57岁一刀切退养(不享受在职待遇);当年案件承办人盐城市检察院检察员徐学坤,后被提升为盐城市反贪局副局长、阜宁县级法院院长等等。所以我要求落实政策的难度可想而知,2006年4月18日,我和滨淮农场现任场长陈付祥通电话联系落实政策的事情,他知道是我的电话后,接起来就挂,先后32次,我把通话清单打出来一看,电话费白白的花掉十几元。我为了恢复党籍、恢复劳动关系,要到农场档案室去查我的档案,他们说我的档案没有了。”刘玉兰在落实政策的过程中遭遇了重重阻力。
几位知情的老干部说,“现在纵火案的主犯仍然逍遥法外,被当替罪羊的林海还在上访申诉(2009年12月3日被滨海县法院宣判无罪)。整件事情全因那场纵火案引起,然而好人全部进监狱,真正的犯罪分子却没有得到法律的严惩。因为刘玉兰这件事情,农场很多人都受到了牵连。当年省农垦派来的工作组,一不查已经公安部认定的纵火案,二不查明摆在账目上的经济问题,却不惜代价查捕刘玉兰,株连几十人,其中原因,黑得让人不敢想!刘增强、刘玉梅(刘玉兰的弟弟和妹妹,刘加强(刘玉兰二哥),陈英(刘玉兰前夫的妹妹)等为此丢掉了工作”
采访完农场干部职工之后,为了继续调查刘玉兰的事情,我们决定去农场党委进行调查。2006年11月30日的早晨,我们先到农场办公室,听说是来调查刘玉兰的事情,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年人,表情立刻僵下来,一言不发。我们问他场长在不在,他说不在。问书记在不在,他说也不在。这个人转身出去打电话。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记者敲了一下场长办公室的门,后来知道是现任场长的陈付祥就在里面说:“请进。”我们进去以后向他说明来意,一提到刘玉兰,他就低下头去,也是一句话没有说。这个时候那个不知名的人进来说:“有什么事?我是农场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找我谈,你们无缘无故闯进场长办公室想干吗?”
记者又到了场办,那个不知名的人说:“我是场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你们有什么话找我说。”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冲进来一帮人,把记者连推带搡地推出场长办公室。场长明明在,却说不在,不让记者见,想采访他却一言不发,甚而至于让一帮来历不明的人来推撵记者。农场的干部职工说:“你们也就可想而知,对你们记者尚且如此,我们还敢在农场接受你们采访吗?刘玉兰,这个他们曾经迫害过的人,找他们来落实政策,他们能够让刘玉兰如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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